仁性靠近时,此前一直在晴明身周无序摆动的四条金色锁链,顿时蠢蠢欲动。
似乎是想要,如先前搅碎那敌忍一般纠缠上去。
却不知为何,在眼看着就要接触之时,又绕将了开去。
原先以晴明为中心的摆动范围,将仁性也包裹了进去。
而晴明,由于短时间内注意力高度集中,加之爆发式的运动、以及初次杀人所带来的不适感,让他的胃部在一阵阵的抽搐,跪在原地止不住的干呕。
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不久后,晴明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有余力去注意四周的情形。
他看到了身旁的仁性,以及其他护卫四人。
他们几乎个个带伤。
其中最严重的,小半个胳膊都不翼而飞.
紧急处理过的伤口处,所残存的暗红色血痂触目惊心。
至于其他人,却不见了踪影,也许是未能接头?
更也许是已经牺牲....晴明感到一阵悲伤。
他知道,这些护卫都出自涡之岛仁脉。
他们互相也并不是在任务前刚刚结识的陌生人。
没能赶来的、或者根本不可能再赶来的护卫中,也许有他们的发小、前后辈、甚至亲人...
但此时,这些人却依旧神色平静,甚至没有表露出分毫抱怨,亦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
只是自发的,默默散至四周,继续执行着还未完成的使命....
难道他们没有感情?不会感到丝毫悲伤?
晴明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他能感受到他们流着热血的心。
但正因如此,此情此景才更显悲凉....
“殿下...”
“仁性叔...我...我..”晴明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内心深处的自责与不安,几乎要满溢而出,汹涌着淹没他的思绪。
仁性从晴明的表情中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轻叹了口气,
“殿下其实不用自责,敌人从哪儿来,什么时候来,并不是您能决定的。再者,身为被刺杀者,却要反过来承担罪恶,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但是他们都因我牺牲....”
“殿下,这就是忍者的世界,世道如此,怨不得旁人。杀或者被杀,这是在我们成为忍者之初,就已经有了的觉悟。所以,殿下还请宽心些。”
晴明虽说依旧不能释怀。
但他明白,此时无论他再做出何种举动,也只能缓解自己的负罪感,对于已去的逝者,没有一丝的帮助....
如今他真正该做的,就是感恩着努力的活下去。
甚至最终有一天,做到除了自身以外,任何人都不复有能威胁自己的能力。
只有如此,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于是,他挥着衣袖抹了一把眼泪,笔直的站了起来。
泥土以及敌人的鲜血碎肉混杂成的污垢,将他俊俏的脸庞涂得有些狰狞。
“接下来怎么办?”
“这山林间不能再待了,我们秘密回城一趟,看看下加贺川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到底是哪方势力在刺杀您,属下虽然有些头绪,但线索来的太过蹊跷,须得求证。”
“那就出发走吧,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喏!”
正要走,却注意到周围那起起伏伏的链条。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金刚封锁似乎在之前的战斗中觉醒了。
说实在的,之前还真多亏了这几条锁链。
要不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敌人被封锁住双手的行动力,战斗不会那么快结束。
对方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忍者,实力确实是比自己稍逊一筹,但也不至于被那么直来直去的攻击刺中心脏,从而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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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稍试着控制了一下锁链,却发现完全无法由心的控制,
‘是因为不是水到渠成而来,而是危险中应激性觉醒的原因?’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如果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前者就像猴子长的尾巴,自然而然就能控制好;
而后者,就如同一个人类突然长出一条尾巴,自然得慢慢适应才能学会控制。
此时也不是合适的锻炼时机,他在尝试了几次,发现正常方式无法将之收回后,果断的切断了那锁链与体内查克拉的联系,这才使其缓缓消逝于空中。
接着,一行六人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城池方向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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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围绕着下加贺川城天守阁的攻防战,已经接近尾声。
天守阁外围的三道城墙、护城河都已失守,只剩下不到半百之数的国备军,将防线退后至天守阁主楼的大门处。
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的他们士气低落,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天守阁,中臣义言站在最高层的外回廊,无言的看着下方层层叠叠的火把。
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为了早日回京所做的筹谋,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即使今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伤害,甚至汗毛都不会少一根。
但失国、并且让京畿公卿们蒙受了巨大损失....等等这些污点。
将始终伴随着他今后的政治生涯,再也洗刷不掉。
别说他自己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可能回转京畿,就连家中长辈,都将因此次的事端,承受相当大的政治压力。
“怎至于此,怎至于此啊...”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突然,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此间的筹谋出了问题,那么龟法师那边呢?
义言有些不敢想,万一晴明那边同样出了问题.....
失去了深红主脉的漩涡,与失去了延续家主系血脉希望的千手,将会何等愤怒。
介时,其余公方几家、甚至中臣家自身,会为了他义言一个失败者,选择去承受两个尖端忍者家族在愤怒中的报复吗?
也许,他们会弃车保帅吧....
他也只能望着真言寺的方向默默祈祷了。
此时,下方传来一阵轰鸣。
他向下一瞧,原来是天守阁的正门,被粗大树干所制成的攻城锤撞倒了。
彻底失去了所有防线的天守阁,此时就如同一个赤裸的姑娘,围城的武士们正在涌入,密集的踩踏楼梯声在身后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义言闭目仰天深吸一口气,复又睁眼缓缓吐出。
他整理整理自己有些狼狈的衣冠,回身推开身后紧闭的大门,离开最高层的外廊,回到了议事厅。
“呼....呼....呼....”风顺着洞开的外廊门,呼啸着吹进议事厅。
夏日的晚间居然也带着些凉意.....
晴明走到议事厅最高位,他一直以来的位置。
拉上屏风,端端正正的对着内廊方向跪坐,等待着自己前半生最耻辱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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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言所在的厅堂之外,此时已经聚集了数十名武士。
他们彼此面面相窥,都想让对方做那出头鸟,然而并没有头铁的愣头青出现。
公卿们长久以来的威严,让他们即使面对斗争中的失败者,也不敢有些微的僭越之举。
所以,那薄薄的一层纸木墙,似乎比钢铁还沉重,牢牢地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都退下!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终于,真正的主事者,右奏者领着几位身份最高的国人走了过来。
他们喝退武士,包括为首的右奏者在内的所有人,整理好衣帽、执芴于额前,列队走至议事厅门前,恭敬的半鞠躬,
“上国辅大人,下官等前来拜会!”
最后的’拜会‘二字,不知为何被咬的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