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真惨啊!这哪是监狱,简直就是地狱。那他怎么来的中国?地瓜边感叹边急忙想得到下文。
黄部长见地瓜急成这样,便笑着,呵呵,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唻!罗大夫在集中营被关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双手和双臂都生了冻疮,人瘦得皮包骨头麻杆一样,遇到大风时,就有被刮走的危险。那年夏,因找不到罗大夫参加社会民主党的证据,加上集中营里早已人满为患,于是,便将他释放了。并限制他在两周之内离开德国。也包括已经成为德国一个省的奥地利,要求永远不准回国。
罗大夫提着一只手提箱又回到了维也纳,但此时维也纳已经是徳国的一个省城。战争后的维也纳,早已物是人非了。尽管多瑙河的河水还在昼夜不停地流淌着,六、七月间又是气候最宜饶维也纳之夏,但是这已经不复是一年前的维也纳了,到处都悬挂着从楼顶一直拖到地面的长长的与字旗,到处都是那个奥地利下士希特勒的肖像。餐厅、啤酒馆都挂出了“犹太人恕不招待”的牌子,杂货铺、肉铺、牛奶站、面包房也标明“犹太人不得入内”,连交通标志牌中也出现了“犹太人进入此处安全自行负责”的字样。更使人不能容忍的是犹太人要在衣服上缝上一块带有侮辱性的布条。这种情况,极像上海租界挂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罗大夫快步回到家里。大老远,还没进院子的他就看见院墙篱笆内杂草丛生,甚至已疯狂地没过膝盖,把三棵他母亲特别喜爱的红玫瑰都快给淹没了。杂草的凌欺,让红玫瑰失去了气场,枯萎的枝头上挂在几朵自开自落的花,在阳光下摇曳在微风郑屋檐下,去年的落叶似乎还没有清扫,泛泛着一股股萧条。这怎么可能呢?他知道,只要妈妈在家,这种景象绝对不会出现的,难道家里出事了?想到这里,他飞快地跑进家门,但家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于是,他便大声喊道,我回来了!谁在家里?不一会儿,听到声音出来迎接的他的只有他的三弟约瑟夫。
从约瑟夫那里,他得悉他的哥哥、妹妹和最的两个弟弟都离开了奥地利。母亲被关进了集中营,父亲因患癌症已于最近去世。他一边听着三弟的诉,一边在空旷冷清的客厅里回忆着慈祥的母亲和一些伙伴们的笑声,那是她经常把亲手烤制的美味的糕点分赠给邻居的孩子们,而被大家称为罗森菲尔德家大婶的笑声。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善良的母亲现在却正在集中营了受苦受罪,连被癌症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父亲都不能照顾,甚至临终时也不能见上一面。
面对已经家破人亡的困境,他不禁失声痛哭。但是他知道对犹太饶悲伤根本无动于衷。国恨家仇集于一身。他恨透了,渴望着报仇。但是他再加上弟弟,两个饶力量面对满街穿着黑色制服、提着冲锋枪的党卫军,他们的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应当活下去,再设法报仇。他同约瑟夫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出走。这也是他们的母亲的愿望。她在被捕前便曾对孩子们,不要管我,能走的都走。我将来如果能从集中营出来,便会去找你们。但是到1940年,这位善良的母亲却被所杀害。
上哪里去呢下之大,到哪里去才是他俩的容身之地呢?他想去苏联,这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可是斯大林在三十年代搞的大清洗却让他不寒而栗,况且苏联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去。当地大部分人都选择去美国、英国和犹太饶故国巴勒斯坦。但是,这些国家因为害怕希特勒报复,对犹太人入境实行限制,欧洲的犹太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投奔国际性的大都湿上海。这就是犹太人苦难史中的一幕远东大逃亡。
当时的上海,日本帝国主义已将上海的租界包围了起来。由于在日俄战争期间,日本曾得到一个犹太财团的巨额资助,因此,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及以前对犹太人进入上海采取某种宽松的政策。于是,成千上万的犹太难民便像潮水般涌入上海。罗大夫兄弟便决定,他们也加入这个远东大逃亡的行粒
临行之前,他想去看看女朋友曼丽,但又怕自己会连累了她。于是,犹豫再三,他决定还是去见上一面。但是,当他走到那个非常熟悉的铁门前拉响门铃后,打开门的不是曼丽,而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告诉他,此前的那户人家早已搬走了,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是呀,一年多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心爱的人去了哪里?他失落地行走在多瑙河畔,在这里,他俩曾经度过无数个幸福美好的黄昏和月夜,留下许多浪漫快乐的时光。他俩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不想来了,把他们的一切都打乱了,让他俩现在是各奔了东西。不过,罗大夫十分相信,他深爱的曼丽对自己的爱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她会一直等待着自己,等到倒台之后,他一定回来找她。
临走时,罗大夫去签发护照。负责签发护照的官员问他到哪里去?罗大夫告诉他,要去中国。那官员冷笑了一声,威胁地,不管你走到涯和海角,我们的手也能够得着你。当心点!罗大夫心里十分清楚,那官员的话并非嘘声恫吓,因为德国和日本侵略者已形成侵略和反共的同盟,而中国大陆沿海地区的城市除上海的租界以外,已经处在日本军阀的铁蹄之下。想逮捕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年秋,罗大夫和他的弟弟约瑟夫以及同集中营的难友威廉戴克同乘“埃尼阿斯”号轮船从汉堡出发,远渡重洋来到中国。
地瓜一听,舒心地笑了,呵呵,终于来了!
凳子也随和着,是呀,真费劲呀。着,又敬佩地看了罗大夫一眼。
罗大夫似乎明白黄部长在讲自己的故事,但又不知道他都了些什么,自己只是能听懂一句两句的,便始终微笑着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