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些偏远的小村庄,此刻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
曹安堂家,两间土坯房门前的小院里,二愣子端坐在小板凳,守着面前的小石桌,认真一笔一划抄写新学会的字。
几步远的地方,黑蛋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肩并肩坐在堂屋门槛。
“妮子,这个叫连环画,就算不认识字的人也能看明白。这可是特派员叔叔专门请人从徐州给我带来的,奖励我为镇反工作做出突出贡献。安堂叔都没这种待遇,还得自己跑去县里取信。”
黑蛋一脸的骄傲,诉说着自己是有多么“成功”。
可妮子的双眼只是在那些连环画小本本停留了片刻,就认真地看向了二愣子那边,有些失落却又带着无限期待的样子,轻声呢喃:“我想认字,我想能看懂带字的。黑蛋哥,你能不能让愣子哥教我认字?”
这话一出,黑蛋的脸腾的下黑里透红,把连环画本往旁边一扔,拍着胸脯大声嚷嚷:“为什么要让二愣子教你啊。我也认字,我也能教你。”
“你?黑蛋哥,安堂叔都说了,你不好好学习,连什么,什么足是定走都分不清楚,比不愣子哥认字多的。”
“胡说,安堂叔那是诬蔑正义的革命少先队员。我怎么可能比不二愣子。妮子你来,我教你。”
黑蛋一手拉着妮子,一手提着小书包往石桌那边走,刚把书包放在桌,眼角的余光顿时瞥见低矮的土院墙外有人影闪过。
“谁?”
黑蛋带着从小就有的那股子机灵劲,风一样冲出院门,猛一抬头,就看到个鬓角发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外。
“四,四爷爷,你在这干啥啊。”
黑蛋口中的四爷爷,也就是曹安堂那一辈口中的四叔,曹姓本家曹业生,刚过五十的中年汉子,脸却布满饱经岁月风霜的沧桑。
可要是往前推十几年,曹业生哪怕在县城里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得到了曾在宫里当御厨的曹家三太爷真传,学就一身烧菜的好本事,城里大户人家喜丧寿诞之类,都是要派人专门来祝口村请三太爷和曹业生一起去置办宴席。
后来时局不定,办宴席的少了。
四九年年关,三太爷更是因为挺着腰板说不给土匪做饭,让许阎王的人给活生生打没。
从那开始,曹业生也就沦为了徐老财家的后厨大师傅。
这大师傅没当两年,徐老财也跑了,跟着一起的,还有他那亲儿子曹安栓不明不白跑了。头年的时候还有风言风语说什么小栓子成了反革命,县里都在通缉。
家门不幸,弄得曹业生在村里根本抬不起头。
但再抬不起头,面对黑蛋那也是爷爷辈的人,怎能让个小屁孩给唬住了。
曹业生伸手呼啦一把黑蛋的脑瓜。
“小黑蛋子,怎么跟我说话呢,进城了两年学,学会问大人的事了。去去去,把你安堂叔喊来,我有事找他。”
黑蛋捂着脑袋,心里不舒坦,可脸不敢表现分毫。
再小的时候,他跑去四爷爷家偷菜吃,没少挨打,那个疼劲能记一辈子呢。
“四爷爷,我安堂叔去县里开会了。”
“开会去了?”
曹业生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迈步走进院门,抬眼一看,院里还有俩孩子。
二愣子抬抬头,有些不安地放下手中铅笔。
妮子更是怯懦地低着头往二愣子身后缩,不敢抬头看一眼。
曹业生扫视一圈,没瞧见曹安堂的身影,目光落在了妮子那边,鼻子里重重冷哼一声。
“姑娘家家的到处乱跑,像什么话。还学认字呢,女娃子学认字有什么用,早晚都是别家的人!”
也不知道曹业生遇什么事了,找不到曹安堂,心里的怨气冲着几个孩子牢骚发泄了一通,这才转身离开。
受气最多的妮子两眼泪汪汪的,惹得黑蛋好一阵心疼。
“妮子别怕,等安堂叔回来了给你做主。安堂叔要是不给你做主,我帮你出气,等我长大了,也要当特派员叔叔那样的人,专门抓坏人。先抓栓子叔,再抓四爷爷,让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
可妮子听了之后,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止不住。
仿佛连天边一直往这赶的大片乌云都感受到了这边的气氛,加快速度冲过来。
二愣子摸摸额头,抬眼看看天。
“又要下雨了,咱还是进屋等安堂叔吧。”
这话一出,黑蛋那边举起来小书包罩住妮子的头顶,快步往屋里走。
那场景,像极了进村的土路,一个公文包在曹安堂头顶遮挡雨滴的画面。
曹安堂腰板挺的笔直,抓着车把的双手感觉比当年抓着炸药包背带的时候还要紧,车轮走一条直线,但凡看见前方路面有碎石,那是隔着好远都得提前避开,生怕出现一丁点的颠簸。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身,当然也打在后座坐着的李芸燕身。
小小的公文包遮不住两个人,李芸燕也不在意自己被淋湿,尽量给曹安堂遮挡,这份关心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可少女嘴说出来的话明显不带半点关心的意思。
“曹安堂,让你载我,可不代表我原谅了你刚才对我思想觉悟和工作能力的轻视,我只是为革命工作着想,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耽误了祝口村的各项工作进程。等会儿进了村,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祝口村妇女解放的工作,我自己去展开。”
“好,好。”
曹安堂忙不迭点头答应。
殊不知这样的回应更让李芸燕感觉气恼,猛的将公文包收回来,挡在自己的头。
冰冷的雨滴打在脖子,曹安堂不由得浑身打个冷颤,心中纳闷,之前不让李芸燕来村里的时候,她生气,现在都顺着她的意思了,怎么还会生气呢。
不过,生气也好,最起码她知道给自己挡雨了。
女同志身子骨弱,淋了雨再受凉感冒,那就不好了。
心里想着这些,曹安堂不由自主点头,也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后座的李芸燕看他不说话,还不住点头,也不知道生得哪门子气,小拳头握紧了,对着那道坚实后背比量几下,最终也没打下去。
雨越下越急了。
春日里的雨点不大,可打在人身却带着一周透骨的冰寒。
李芸燕刚从自行车后座下来,站在乡间的土路,就有一阵威风抚过,吹得她不由自主打个喷嚏。
曹安堂刚把车子支好,听见这么一声,赶紧快步过来推开院门。
“李芸燕同志,快进门喝口热水。”
迈步往里走,曹安堂的家第一次呈现在李芸燕的面前。
不大的小院,几个小板凳,一张小石桌,院墙根有块树枝条围起来的鸡舍,不过里面早就没了家禽的影子。
两间土坯房,看去有些年头了,但也不算年久失修。一进堂屋门,就能看到墙挂着的大红花和不少立功奖状,最显眼的还是墙面中间一张满是笑脸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人,李芸燕自然不认得,倒是能看到一群受伤程度不同、身缠着绷带的伤员队伍身后,高高挂起来的横幅写着“欢送华野战场英雄伤员退伍回乡”。
这应该是曹安堂退伍前照的集体合影,但那么多伤员中间,一个和曹安堂紧挨着站在一起的年轻女护士,在李芸燕看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看了片刻,李芸燕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下意识转头,正好就对三双带着些许好奇目光的眼睛。
黑蛋、二愣子、妮子三个小孩,自打曹安堂他们进门时,就从里屋里出来了。
原以为只是安堂叔一个人回来,没想到还带回来个漂亮阿姨。
看到三个孩子,尤其是目光里透着灵动的妮子,李芸燕就没来由的一阵欣喜。
妇联工作解放受压迫欺凌的妇女,遇到的全都是糟心事,唯有解放那些年幼的女娃时,糟心之余便是满满的希望。
对未来社会男女平等、妇女在革命建设工作中的各项贡献不输给男人的希望,全都是寄托在这些从小就解放出来的女孩子身。
正欣喜时,一杯热水递送到她的面前。
“李芸燕同志,喝点热水吧。水缸子都洗干净了。”
曹安堂显得有些局促,另只手指指周围,说道:“村里的条件就是这样,比不县里,也没个专门的办公地点,只能稍微委屈一下你了。”
“委屈?曹安堂,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吗?新中国革命同志什么样的艰苦条件没经历过。”
“对对,李芸燕同志你不委屈,你喝水,喝水。”
曹安堂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哪招惹了这位妇联主任,说啥啥错,还是不说的好了。
扭头看向黑蛋他们那边,挥挥手道:“黑蛋,你去太爷那边一趟,就说县里来了妇联的领导,要在咱村展开工作,请他老人家过来一趟。二愣子、妮子,你俩回家去把你们娘喊来。”
回村的路,曹安堂就想好了。
反正李芸燕已经来了,工作必须展开,村里的大事小事总要让太爷知道,只要有曹兴民老太爷在,村里再刺头的人也得礼让三分。
另外,既然是做妇女工作,肯定是要有妇女同志在场。
祝口村以前也没什么系统的妇女解放教育宣传,说谁思想觉悟高,曹安堂不敢保证,但二愣子和妮子的娘那都是明事理的大嫂子,肯定可以给李芸燕提供帮助。
曹安堂觉得,他这么安排很是合理。
谁知,没等仨孩子听吩咐往外跑,李芸燕就迈步过来急声道:“等等。”
“怎么了,李芸燕同志,你对我的安排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补充?我是对你的安排完全否定。”
李芸燕目光灼灼地看着曹安堂,义正言辞道:“曹安堂同志,我必须好好教育你了。你平常就是这么做工作的吗,你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就是要找几个当地同志安排好的群众,随意聊聊天,算作工作成绩?我告诉你,你这是走形式主义的歪风,犯了严重的工作方式方法错误。”
听到李芸燕这番话,曹安堂就感觉好一阵头大。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安排,怎么还升到歪风错误的高度了。
反观黑蛋、二愣子那仨孩子,好像第一次见到这种安堂叔被教育的场面,目光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就差搬个小板凳坐在那,边吃瓜子边看热闹了。
曹安堂脸有些挂不住,张张嘴想说什么。
可李芸燕一开口,哪会给他打断的机会。
“我来祝口村,其实就是要看看基层农村的妇联宣传工作做的如何,这一路走来,没看到任何宣传标语也就算了,你还想剥夺我主动了解实情的权利吗?”
“不是,李芸燕同志你……”
“你闭嘴,不准说话。”
李芸燕突然间的严肃,让曹安堂实在是感觉莫名其妙。
但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隐约有些明白问题的根源出自哪里了。
只见李芸燕快步向前,蹲在了妮子的面前,拿出干净的小手帕沾了点清凉的井水,轻轻在妮子的眼眶周围擦拭起来。
“小妹妹,别害怕,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让你哭成这样。”
李芸燕的温柔与之前的严厉判若两人。
妮子原本看到安堂叔被人训斥,感觉新奇,看得正起劲呢,万没想到那有些严肃的阿姨突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安堂叔。
曹安堂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恼。
早听说李芸燕在县里展开工作的时候,对待那些欺凌虐待女童的家庭,从来都是严肃处理,绝不姑息放纵,救了不少女孩出火坑。
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妮子只不过是双眼红肿明显刚哭过的样子,就引得这位年轻妇联主任那么情绪激动。
兴许是误会他曹安堂做了什么吧。
也罢,不管误会不误会的,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明白。
曹安堂伸手左右开弓,把黑蛋和二愣子拉到面前。
“你俩臭小子,说,是不是你们欺负妮子了?”
“冤枉啊,安堂叔,我疼妮子还疼不过来呢。”
黑蛋大声喊冤。
再看二愣子,同样是一脸无辜:“安堂叔,我一晌都在练字,还有两页纸没练完呢,哪有时间欺负人。”
“那你们说,妮子为什么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话一出,那边妮子总算是反应过来,急忙解释:“安堂叔,不怪黑蛋哥和愣子哥,是我自己哭的。没,没人欺负我。”
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受委屈自己哭的。
李芸燕扭头看曹安堂,俨然将那家伙当成是虐待女孩,还教唆女孩说谎的恶徒。
曹安堂满心冤屈不好解释,只能朝黑蛋和二愣子瞪眼。
黑蛋才是心里藏不住话的,大声喊道:“妮子你怕什么,没看出来这位漂亮姐姐是来帮你的吗。你不说,我说,是四爷爷欺负妮子了,说妮子学认字没有用,让她回家老老实实待着,不准和我们玩,要不然野惯了,以后嫁不出去,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我不是老姑娘,我就是想学认字,我不要没人要……”
妮子捂着脸哭泣。
李芸燕心疼得将小丫头揽进怀里。
对于妮子的遭遇没有谁比她更感同身受,想当初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因为家里人一句“出去野惯了,长大了没人要”,吓得整日里窝在家中,只能隔着门缝看外面那些男孩子嬉笑打闹。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也实在想不明白,她的存在为什么会让村里人对她父母指指点点,会让爹爹无论看她做什么都没有半点好脸色。
直到后来,她长大了,才终于明白,就因为她是女孩。
那些外人口中“没种的货”,外人指点“绝代的户”,母亲因她在家中抬不起头,父亲因她在外面抬不起头。
可她真的有错吗,她有的选吗,天生是个女孩就是十恶不赦吗?
妮子的哭泣勾起来李芸燕的伤心往事,也有泪水悄悄滴落。
旁边曹安堂和黑蛋那俩孩子大眼瞪小眼,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是不是真应了妮子自己那句话,是她自己哭的,没人欺负她?
曹安堂试探着往前迈一步,轻咳一声:“咳,李芸燕同志,其实妮子也不算受欺负的,就是村里长辈说她几句,不碍事……”
“谁说不碍事!”
“曹安堂,你难道不知道在思想封建的旧社会,有多少妇女就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人生变了甚至连性命都丢了的吗。你难道不明白,言语的伤害比身体的虐打更可怕。”
李芸燕起身看着曹安堂,就像是看阶级敌人一样。
“我现在才发现祝口村的妇女解放工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劲,曹安堂枉你还是我来到这里之后认识的第一位同志,口口声声说会支持我的工作,你就是这么支持的?”
曹安堂感觉冤枉,当然,其实也不算冤枉。
从李芸燕来到曹县任职的第一天开始,曹安堂就明确表示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和支持,可在县里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回到村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并非他故意隐瞒或者欺骗,实在是让他一个男同志去做妇女解放的工作,难度太大了。
村里的大妹子、小嫂子能和别人开得起玩笑,与他曹安堂这个干部真开不起玩笑。
而曹安堂作为祝口村唯一的党员,更不能和村里的女同志开任何玩笑。
没有了融洽相处的机会,天然的隔阂又存在,他还是个年轻的光棍汉,天天敲开别人家的大门,找人家婆姨说话,这算怎么回事。倘若找些年长的大姑大姨聊聊天,保证不出三句话,就能绕到个曹安堂介绍对象的话题来,直接让他败退。
不是曹安堂的个人问题,而是村里的大环境造成这种局面。
“那我来,就是要从根本改变这种局面。”
李芸燕听着曹安堂的解释,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硬性要求存在不妥,不再生曹安堂的气,而是斗志昂扬地振声说道:“革命工作从来都是从大处着眼、从小处做起,伟大领袖都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就要做那个微小的火种,让妇女解放的熊熊烈火燃遍曹县的所有地方。曹安堂同志,之前我对你的要求过于严苛,是我的不对。但我还是要说,我的工作绝对不能像你刚才安排的那样开展,最起码不能是你把人喊来这里,让我们闲聊天。”
“那你要怎么开展?”
曹安堂是个不计小节的,更不可能对李芸燕之前的严厉态度产生任何不满,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李芸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开展工作。熟悉村里情况的只有他,能够为工作开展提供帮助的也只能是他,而要他帮忙,不可避免的就是找曹兴民老太爷和明事理的几位村里妇女来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办法。
正纳闷呢,就看到李芸燕轻轻拉住了妮子的手。
“曹安堂,我都说了,要从小处做起,我的工作就从这位小妹妹身展开。小妹妹,来,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妮子时,李芸燕表现得很是温柔。
曹安堂倒是没怎么羡慕妮子的待遇,唯独对李芸燕的那番话心中产生质疑,既然是小妹妹,为什么还要称呼阿姨,这不是差辈了吗。
没人知道曹安堂心里想什么。
那几个孩子也不会反应过来称呼的问题,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芸燕,妮子更是显得局促,小手抓着衣服角,低着头轻声回道:“阿姨,我叫妮子。”
“我不是说乳名,是你的大名叫什么。”
“大名?妮子没有大名啊。”
妮子憨憨仰头。
旁边的曹安堂急忙解释:“李芸燕同志,你可能不知道,村里的姑娘都是从小就没有名字的。等到该出嫁的年纪才会请附近的先生给起,起,起个名……”
一句话没说到最后,曹安堂就有些结巴了。
只因为李芸燕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某种愤怒的情绪正在酝酿。
“女孩就可以没有名字的吗,女孩就要到出嫁的时候才能被随便起个名?这算是什么传统?曹安堂,我发现你这里思想落后的程度严重超出我的想象。我决定了,祝口村妇女解放工作的开始,就从给妮子起名字开始。走,带我去妮子家。”
李芸燕牵着妮子的手向外走。
黑蛋那个不安分的,则是拍着手追出去,还大声欢呼:“县里来的漂亮阿姨领导要给妮子起名字啦。”
曹安堂当时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没想到,李芸燕一来直接奔着打破祝口村传统来的。
给妮子起名不算什么大事,可改变村里的传统,怕是要引起来一番不小的变化啊。
曹安堂加快脚步追出去,没跑出两步,猛然想起什么,扭头就看到二愣子还傻愣愣站在屋里。
“安堂叔,我还有两页字没练完呢。”
“呀,你个二愣子是真的楞啊。这时候还练什么字,赶紧去找太爷,告诉太爷县里的妇联主任来村里指导工作了。”
交代完这句,曹安堂才快步往外追。
二愣子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铅笔,小大人一样叹息一声:“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学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