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堂,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是想告诉我们,去这里能找到几年前匪首燕子李三汇集的部分物资?”
特派员看着地图的圆圈,轻声询问。
曹安堂坚定地点点头说:“没错!”
谁知,这话一出,特派员笑了,笑得很无奈。
“曹安堂,就算是你猜测的都对,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粮食也在,也能被我们找到。可你觉得,找到了一些不会说话的粮食,就能有新的线索了吗?”
“能有的。特派员您可能不太了解昌记粮铺的那个柴老板,但我们县的人都知道,那家伙就是个一毛不拔,一点亏都不吃的。您想想当初他家那个柴大公子哥买几个烧饼盖都不给人钱的,就能知道那是一家子什么样的人。他敢把自己的东西运出去,就一定会找他信得过的人看着。我们找到粮食藏匿地点,守株待兔,就一定能抓住看守那些粮食的人。抓住了那些人,就一定能通过那些人审问出柴老板一家的下落。找到了那个柴老板,也就能从那家伙口中得知,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他和匪首李三。”
曹安堂说到这,耿连长和特派员的表情也严肃到了极致。
两人眼神交流一番,随后就是特派员再度开口问道:“曹安堂,那如果那些粮食早就不在了呢?”
“那就更好说了。那么多粮食运送出去,肯定不是小事。铁路运输不成,只能选择陆路和水路。无论走哪条路,都必定经过普连集镇的几个村庄,只要我们去走访一下,总能找到线索。”
听到这,耿连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工作量太大,战线也会拉的很长,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一旦展开工作,难保不会透漏出去消息。到那时候,可能不等我们查出来新的线索,就会让我们的对手警觉起来。得不偿失。”
“连长,你说的对。但您别忘了,这个工作可以交给我来做啊。我清楚事情的全过程,我也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我一个人去执行这项任务,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更不会透露消息,也不会影响到您二位这边的安排。一举三得的好事,您二位说是不是?”
曹安堂说到这,看向耿连长和特派员的目光中透着难以形容的那种热切。
这下子,对面那二位的表情再一次变得无比古怪起来。
耿连长拿起来地图仔细端详,特派员拿过曹安堂写的那张稿纸认真审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曹安堂都等得急不可耐了,就看见这两位分别将手中的东西折叠好,装进了同一个档案袋里。
东西存档,那就意味着这两位认可了他之前所说的话。
曹安堂满心兴奋,猛的挺直腰板,就等着接受任务了。
耿连长那边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曹安堂。”
“到!”
“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报告,没有!”
“好。曹安堂听命令,向后,转!”
曹安堂条件反射一般,刷的下转身。
随后就是一只大脚顶着他的屁股,推动他整个人腾腾腾向前踉跄好几步直奔房门。
“滚回去,给我老老实实进修学习!”
“不是……”
“什么不是?曹安堂你能耐了是不是,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来这就是好好进修学习,等待组织下一步工作安排的。其他方面工作不准考虑,闷头认真学习。你可倒好,跑这来跟我分析几年前的工作了。谁给你的脸啊。”
“连长……”
“别喊我,现在就给我回去,把‘好好学习,天天向’这八个字给我写一千遍,明天交给我!”
曹安堂彻底傻眼了。
他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捋顺通了当年的镇反工作遗漏,这兴致冲冲来这里汇报,就想去展开工作呢。结果事说清楚了,耿连长一脚把他给踢开了。
几个意思啊?
“怎么?曹安堂你不服气?”
“我……”
“那你服不服从命令?”
“服从。”
“曹安堂听令,出去,从外面把门关!”
耿连长最后狠狠一瞪眼,曹安堂整个人彻底垮了,求助的目光看特派员,就看见特派员捂着嘴,脸撇向另一边,坐在那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是憋着笑。
这还能找谁说理去?
垂头丧气转身,从外面把门轻轻关。
也是房门关闭之后,特派员止住了笑,耿连长也目光深沉。
“是个新线索。”
“没错,比我们之前盲目等待要更有意义一些。”
“我这就去机要处做汇报。”
“行,当年的情况我清楚,我写个信息汇总随后就过去。”
两人极快语速的一番对话,随后就是一个“机密”章印在那份档案袋。
屋里发生了什么,曹安堂不知道。
他只是带着满心的郁闷,行走在校园里,冷不丁的让胡爱国和田农给拦在半道。
“曹安堂,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曹安堂抬头,看着对面两张疑惑外加些许期待的面庞,沉默了好一会儿,微微点下头。
“是有紧急情况。”
“啥情况?”
“呵。好好学习,天天向!”
曹安堂随口一句话,低头继续往前走。
田农和胡爱国面面相觑,傻得就像雪地里找食吃却找不到的小麻雀一样。
……
呼啦啦。
雪夜里,落在小汽车掀起来引擎盖的小麻雀被人挥手赶走,司机从引擎盖后面探头出来,冲着车里就是一声呼喊:“张主任,车没毛病,就是轮子陷进雪里,再往走,走不动啦。”
车内,张恒怒气冲冲推门下来,一股子寒风钻进脖子里面,赶紧使劲一缩。
“什么破车,这点坡都爬不去了?”
“张主任,咱镇就是这条件。你要想去张大庄那就腿着去。不想去了,劳驾帮忙推一把,咱倒两步,回去。”
“都到这了,我回去什么回去。你自己推吧,我走了。”
张恒没好气地一甩手,抬腿迈步就往前走。
整个普连集镇,从钱汉民开始下下没一个待见他的,他心里憋着口气,非得做出点成绩来,让那些人好好看看。
张大庄的事,他一个人去搞定。
就是不知道吕联络员说的那个张格民到底是何许人物,又能给他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走进张大庄村的最后一段坡路,刚停下稍稍喘口气,猛一抬头,就看见黑夜里,一个妇女同志从西边树林钻出来。
两人隔着老远,一个照面。
然后,曹绸子转身……回了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