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九六七(始)(1 / 1)莞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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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春。

祝口村外桃花香。

村头生产社里,曹安堂将一尊伟人雕塑摆在正屋的桌案上,随后又是一个小红本本摆在雕塑前,后退两步,立正敬礼。

刚一转身,就看到一群小年轻排着队迈步走进大门,分散开去,好像在寻找谁。

其中领头的一人进了正屋,上下打量曹安堂几眼,鼻子里哼一声:“有人举报你们这里藏着特殊人士,老实交代,有没有?”

曹安堂都懒得看对方一眼,昂头看天,语调平和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你……行,我们今天就是来调查的。我劝你最好主动交代,别让我们发现问题,到时候没你的好果子吃!”

曹安堂微微皱了下眉头,侧身让开了身后桌案上摆放的雕像,震声回应:“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对面那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却又不好发作,就那么沉默着,直等到一声声“没找到”的汇报传扬过来,他才恶狠狠瞪了曹安堂一眼。

“行,这次就到这,你最好一直老老实实的,别想着暗中搞小动作!”

曹安堂冷笑连连,直接转身背对对方,张口一句:“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对面那人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但最终也只能是冲着桌案上的雕像恭恭敬敬行注目礼,随后转身走人。

等人都走远,彻底离开了。

曹安堂才赶紧朝着后院那边奔跑过去,确定没什么其他人在这里逗留之后,才弯腰,赶紧把后院一口大水缸挪开,显露出后院的递交入口。

木板拉开,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脸憔悴的徐宗鑫。

“徐同学,你们快上来吧,那些人走了。”

这句话引来地窖下面大片的叹息声。

曹安堂伸手去拉徐宗鑫,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不断出现。

曾经出演过县文艺话剧表演的小高、曾经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青年知识分子张恒、曾经与冯刚教授一起主持过县里扫盲工作的陈发,还有……曾经和曹安堂一起并肩工作过的常动。

这些人一个个出来,其他的好还说,年轻人,都受得了。

唯独常动,单单是从地窖下面爬上来,都累得气喘吁吁。

“安堂同志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唉,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行了,最起码今天算是躲过去了。赶紧都去新王家村那边休息休息吧。我早让砖生在李杨村岔路口上盯着了,要是再有人找来,砖生随时会去通知你们。”

有些话多说无益,倘若能这么一直躲躲藏藏,其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连声道谢,小高和陈发搀扶着常动向外走,谁知,这才刚去到连廊那边,常动嗷的一嗓子怪叫。

“有人,外面还有人!”

说实话,外面的情况没吓到大家,这常动的应激反应把大家吓得不轻。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常动这胆小的劲估计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曹安堂来不及细想太多,加快脚步冲过去,抬眼顺着连廊看向前院大门外,就看到一个提着竹篮的妇女在生产社外面来回徘徊。

看清楚没再有其他人,曹安堂真想指着常动的鼻子,骂他谎报军情。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都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话间,曹安堂快步跑出去,距离越近,越觉得奇怪,只因为这整个祝口大队那么多人,他全都叫得上名字,唯独眼前这个妇女相当的陌生,明显是外地来的。

话说,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外地人来这里?

“干什么的?”

带着点警惕心,曹安堂站在门堂里厉声发出询问。

那来回徘徊的妇女明显被吓到了,使劲缩了缩脖子,后退几步。

“俺,俺找人。”

“找谁?”

“俺找一个叫曹安堂的。”

“嗯?”

曹安堂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打量了那妇女好久,也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对方。

“我就是曹安堂,你找我什么事?”

“你?你真是曹安堂?”

“不信的话,可以四处打听打听,整个县城现在你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叫曹安堂的。”

不清楚眼前这妇女的身份,曹安堂也只能尽量地表现强势一点。

而那妇女却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战战兢兢姿态,兴奋地往前迈两步,急声问道:“那你认不认识王成水和李芸燕。”

听到这两个名字,曹安堂的心猛然震了一下。

“认识,他们怎么了?”

“认识就好,那俺就找对了。俺是从青岛来的,他们让俺来找你,这里还有给你的信。”

说着话,那妇女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直接递送过来。

曹安堂下意识接到手中,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正打算把信封拆开的时候,突然就看到那妇女把手里的竹篮往平地上一放,扭头就跑。

“哎,你站住!”

“送到了,俺就走了,有啥事你去找王成水和李芸燕去,别找俺。”

说实话,一妇女同志跑起来,真不怎么快,曹安堂要是想追,那也是多迈几步的事情。

可就算是追上那妇女又怎样,对方明显是不想说太多,还不如直接看手里的信来得实在。

心里这么想着,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是看抬头的笔迹,曹安堂就很确定是李芸燕的手笔。

“安堂同志:

见字如面。

情况复杂,不宜多叙,简言达意,愿君知晓。

青岛之局势变幻莫测,我与夫君不幸卷入其中,前途茫茫,未来不可期。我夫妻二人之近亲皆受牵连,久经思考,唯有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安堂同志。

未曾提前告知,万望海涵,实则百般无奈,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

吾二人幼子文宗刚过百日,便交托姨母送去安堂同志处,只求幼子不受任何煎熬苦难。

安堂同志乃我夫妻二人最为敬重、信任之人,亦是最为值得托付之人。

若他日情况好转,我夫妻二人必定登门拜谢,一生报安堂同志之恩情。

若我二人不幸罹难,安堂同志可瞒过一切,令文宗转姓为曹,永不受我二人拖累,继为安堂同志亲子。

在此,我二人跪谢承情,永生永世,感恩戴德。

……”

一封信,最后的落款也没有写。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信里的内容令曹安堂整个人头皮发麻,一个箭步冲出去,弯腰蹲在刚才那妇女放下的竹篮前。

篮子上盖着块笼布,笼布上绣着几个字,是日期和一个小小的“王”字。

曹安堂颤抖的手,轻轻掀开篮子上虚盖着的笼布。

一个熟睡中的婴孩,跃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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