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神仙许诺救下那女子的孩子,女子倒身便拜。本来古人也不那么流行下跪磕头,拱手鞠个躬就算大礼了。然而今天张神仙一度许诺就她儿子命,还只索取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这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等同父母,自然当得这一拜。
张神仙自然懂得其中道理,颔首微笑着等她拜完,道:“起来吧。”
说话间那边罗杰夫也喂完了药,马大舌又把那少年缓缓放倒在了榻上。
张神仙见状,说道:“女娃娃,你先照顾你的孩子。二位小郎,曼倩,你们随我来。”
四人先后出了房间,去了张神仙房中。张神仙径自走到案几旁坐下,又吩咐三人坐下。张曼倩对着张神仙跪坐在地,马大舌和罗杰夫有样学样地跪坐着。刚开始跪坐,不得要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光屁股硌得慌,脚腕都感觉快断了。
张神仙看出了二人的窘状,道:“你二人不必拘束,随意一些。”马罗二人如蒙大赦,盘腿坐了起来。张曼倩这边皱了皱眉头,也没说话。
二人不知道,他们的坐法太过粗俗,在那个时代不亚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鞋抠脚丫子。
这边张神仙也毫不在意,问道:“不知二位小郎如何称呼呀?”
马大舌赶紧拱手介绍道:“我叫马大舌,这是罗杰夫。”
“哦,大舌,杰夫。”张神仙喃喃地道。
听到“姐夫”这俩字,罗杰夫心里一阵别扭,道:“您叫我小罗就好了,嘿嘿。”
“哦,小罗,小马。”
马大舌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怎么又成了“小骡”、“小马”了。转念一想,称呼改来改去也不好,小骡小马再不好,可是让老爷爷叫着“姐夫”折寿啊!就这样吧。
张神仙又对着张曼倩道:“曼倩,你何时动身去长安呀?”
张曼倩看了一眼马罗二人,回道:“本来前几日就该动身了。”言下之意便是因为救马大舌和罗杰夫他们二人给耽搁了行程。
马罗二人心怀歉意,扭了扭身子,把坐姿调正了。
张神仙见状,摆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低头沉吟了片刻,道:“老夫也不愿乱结因果。来老夫这里看病的,多少都要留下些东西。我救你二人之命,自然虽然不图你们什么,可不留下点东西,就了却不了这段因果。”
马大舌和罗杰夫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张神仙,心里带了些惶恐,不知张神仙到底是善是恶。来自后世的他们,伪君子见得不要太多,坐等着老爷爷发落。
张神仙见二人不说话,接着道:“如今曼倩要去长安,我身边也缺个照应的人。那女子究竟不太方便。我留你二人三年,照顾我起居生活如何?”
马大舌略一思索,道:“多谢老爷爷救命之恩。”罗杰夫见马大舌做了决定,也跟着道谢。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只换了三年奴仆,说起来也是马罗二人大赚了。
张神仙接着道:“年轻人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我屈你二人于此,乃是为了了因果,并非要囚禁你二人。我这里有些杂书,你二人闲时可以去看。若有不懂之处,老夫或可指点你二人一番。曼倩长你们几岁,也跟着我学艺,就算是你们兄长吧。”
张神仙一番话做好了安排,也给几人定下了辈分。嘴上说的留下当奴仆,其实是变相的要收徒弟。如果马罗二人听不出话外之音,流露出半点不悦,张神仙心中自然还有另外一番计较。
马大舌闻言大喜,作揖道:“多谢老爷爷!”虽然自己穿越回来之后,没有什么逆天光环,但是也遇到了个便宜大哥,一个便宜老师,运气也不赖了。当下心情又畅快了几分。
“叫我老爷爷也别扭,算年岁我当你们祖宗都够了!对你们来说,我也算是从天而降的老师,日后你们便叫我张天师吧。”张神仙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曼倩,你带他们熟悉下庭院,明日你便收拾行李去长安吧。”
“是,老师。”张曼倩起身,带着马罗二人朝着门外走去。
这庭院倒也不大,正屋坐北朝南,三间房,院子东西两侧又是各两排房间,有厢房、厨房、柴房、杂货房。院子围着一圈泥墙,两扇木头门也不是很牢靠。张曼倩挨个对他们介绍着房间,常用物品的存放位置。马罗二人认真记下,这便是他们未来三年生活的场所了。
这边刚介绍完,那边那女子带着少年也出来了。那少年喝下药后,不多时便醒了过来,便起身随母亲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少年人总是坐不住,有点精力就要用光。
张曼倩见众人都聚在了院子里,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去长安,总有些不放心老师,便安排了起来,道:“你们几人都是大病初愈,这两日便先休息几日,熟悉下庭院环境。待体力恢复后,便帮助班娘母子依着院墙筑一座土房。这几日班娘母子住东厢,小马小罗你们住西厢吧。”
“听兄长安排。”马大舌应道。
原来这女子叫班娘。也只有张曼倩一人知道她名字,现在叫出来,大家才算是互相认识了。其实这班娘并不是名字,大家都是集市上认识的,只知道这女子是班家的人,于是便以班娘相称。
罗杰夫朝着班娘笑了笑,道:“班娘姐姐,日后我们互相多照应。”
这半天下来,班娘也没了刚来时的悍气,腼腆了起来,道:“不敢,不敢,以后还要马兄弟和罗兄弟多照拂。”回头拉过自己儿子道:“这是我儿次儿。”
那班次朝着众人道:“谢谢张叔叔,谢谢马大哥、罗大哥。”
班娘一听,脸红了起来,道:“次儿不懂事,各位莫怪!”
这一顿称呼,把众人辈分叫得乱七八糟的,众人相视无奈,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曼倩毕竟年岁最长,也是此处的地主,当先说道:“不妨,不妨,咱们各论各的。现在天色已晚,我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去长安。班娘,你带我二位师弟去生火造饭。班次,你来帮我收拾行李。”
众人应喏而散,各忙各事。
班娘领着马罗二人去了厨房准备晚饭,见二人手笨脚笨的,便道:“你二人大病初愈,先歇着吧,我一个人就行。”马罗二人闻言在一旁站着。倒不是真想歇着,而是插不上手。这班娘看着三十多岁,身体很丰腴、很结实,一看就是经常干活之人,干起活来也是干净利落。
马大舌看了一会,也渐渐看出了些门道,也帮着打打下手。几人边干活边聊,慢慢地也熟络了起来。
“班娘,你们是哪里人呀?”
班娘手下活儿也不停,道:“我们是定襄人。在城里干些手艺活,到集市上换些钱财度日。”
马大舌闻言,脑子嗡地炸了开来。
定襄!
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