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我可以回去了吧?该说的我可都说了。”
老鸨子余柒央求道。
“你是可以出去了,但是要帮我们找到那晚嫖宿在乌骓子雄雅间旁的那个客商朱子友。”
老鸨子余柒听完低下了脑袋,她明白如果不按郅正说的做,肯定还要继续关押,她就是得罪客人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极不情愿地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郅兄,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那个客商朱子友早就不知道跑到天南海北了吧。”
宁毅摇着头判断。
“是啊,是啊,估计人早都没了。”
老鸨子余柒赶紧跟着附和。
“宁兄,你忘了,这平凉城现在可是割兵自治,所有途经的平凉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啊。”
郅正笑着提醒宁毅。
“哎呀,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对!对!对!这个客商朱子友肯定还在平凉城中,找到他……哼!”
宁毅知道此人的重要。
“余柒,像你这样奸猾的人,肯定把来的宾客的家底打听的一干二净,客商朱子友住在哪,你肯定知道,如果今天找不到朱子友,你晚上继续住这里。”
“……哎……”
老鸨子余柒无奈叹了口气。
“差役大哥,你看管着老鸨余柒,如果找到了客商朱子友,将其带到县衙门口看管,等我回去后再审问盘查,如果这刁妇带着你在城里打转转,你再把她送回监狱。”
“诺!”
差役恭敬领命。
“老鸨子余柒,如果找到客商朱子友后,你回你的王八窝,但是不得再出湖汉楼一步,我后面还会随时找你,而且我们跟你的谈话不得对任何人讲起,如果泄露,后果你是知道的,你听明白了吗?”
郅正眯着眼睛威胁道。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放我出去吧。”
老鸨子余柒是恨透了这个地方。
“差役大哥,你去叫来牢头开门,我们先去找书生南东晟了。”
“诺!”
郅正感激地拍了拍那差役大哥的肩膀,而后带着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三名差役直奔平凉县正阳街南记杂货铺。
路上闲的无事,宁毅心中有个不解,终于忍不住询问其郅正。
“郅兄,为何见了湖汉楼老鸨余柒却不见龟奴黄强?我估计他知道的不比老鸨子余柒少。
而且只放了湖汉楼余柒却不放龟奴黄强?
兄弟我不解,实在忍不住了,还望告知。”
郅正掀起车帘看着马车外的平凉百姓,随口道:“这龟奴黄强不想见我们,也不想回答我们的问题,再加上他在监狱里不哭不闹,异常安静。
说明他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们实情,既然如此,他不想说,我们也不必强求,在里面关着,他迟早会说的。”
“可放了老鸨子余柒,不放了他,好像有点不合章程吧,毕竟他没有任何罪名,一直关押,似乎不合汉律啊。”
宁毅担心把龟奴黄强关急了,此事又跟他无关,出来告他们无故羁押的状,县令颢之茅要是知道了,舍不得骂郅正,还舍不得骂他嘛,想起县令颢之茅那张利嘴,宁毅心里就打鼓。
“像老鸨余柒也就负责陪酒接送客人,而这龟奴黄强那晚主要接待的是乌骓子雄,并且在上菜上酒的时候,可以看到听到整个湖汉楼的情况。
他知道的绝对比老鸨子余柒知道的多,可是他不想说,要是平常人正常会在这个时候抢着证明自己跟命案无关,可他呢?
不说?这就有意思了,既然如此先关着,刚好我害怕把他放出来以后,在咱们调查案子的时候当了搅屎棍,影响我的判断,等调查完所有人后,我再审他,效果应该会比现在好些。”
郅正说完对着路过的一个娃娃招手发笑。
“我觉得不妥,既然我请你来调查,那就听你的吧。”
宁毅不好说什么,也就老实闭上了嘴,好生照顾生病的王玄素。
一夜的秋雨,让这西北边塞小镇一下就感觉就像在过冬,路面上坑坑洼洼,感受最深的当是牛马的粪便味道,而路上的行人,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穿上了皮袍,胡人牵马赶羊,汉人扛着锄头赶着牛,认识的还相互打照顾,一派和谐气氛。
行了小半个时辰,在差役的指引下,终于赶到了正阳街。
不长的街道上,由于天气的原因,行人极少,绣衣使者耐着性子慢慢地赶着马车盯着街道两边的商铺。
“少尊使,咱们到了。”
绣衣郅正下了马车,将马缰绳绑在店铺前面的柱子上,搬出下马凳,郅正、宁毅搀扶着羸弱的王玄素下了马车,正好站在南记杂货铺前面。
“敲门!”
宁毅一歪头,绣衣使者自当遵从,赶紧去敲大门紧锁的南记杂货铺。
咚!咚!咚!
礼貌性的敲了三下,无人开门,无人发声。
绣衣使者看向了宁毅,宁毅猛地一点头,那绣衣使者开始疯狂敲打南记杂货铺的大门。
咚!咚!咚!
依旧没人开门,没人说话。
“别敲了!别敲了!”
南记杂货铺右边的一家汉服店铺出来一个抱着嚎啕大哭孩子的汉人女子。
绣衣使者哪里肯理会那女子,依旧猛砸门,照这架势砸下去,这南记杂货铺的大门迟早让他给砸塌了。
“嘿!我说你们别敲了,大早上的这是干嘛?
看把我们家大宝给吓的。”
那女子走到绣衣使者跟前劝阻。
“我敲门关你啥事?”
绣衣使者白了那女子一眼,继续猛砸门。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别敲了,听到没?”
那女子极为不满,怀中的孩子哭闹声更大了。
“住手!”
宁毅赶紧喝止,松开搀扶的王玄素走到跟前先是行了一礼。
“这位大嫂,这南记杂货铺是不是没有人啊?”
“大宝别哭啊,别哭了。”
女子先哄着怀中哭泣的孩子,而后看了一眼知书达理的宁毅,这才说了起来。
“我是旁边汉服店的老板娘,这南记杂货铺的老板啊几个月以前就去世了,现在由他的侄子南东晟经营。
这一直都好好的,也就是十多天以前吧。
自打南东晟湖汉楼的相好的窑姐被人杀死以后,这少老板南东晟是茶不思饭不想,店铺也不开了,整日喝个大醉,从早上喝到晚上啊,从白天喝到天黑。
一到夜里就哭啊嚎啊耍酒疯,找买东西的人多了,可人家也不是为挣钱,关了店铺,就是喝酒,我估摸着他早就喝醉了,现在在杂货铺后院睡大觉呢。
你们要找啊,就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差不多就醒了。
可别再敲门了,你们现在就是把这杂货铺烧了他也醒不来。”
汉服老板娘说完又继续低头哄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宁毅点头感谢。
“那咱们去后院去找他吧。”
郅正冲着宁毅和绣衣使者喊了一声。
“打扰了。”
宁毅转身带着绣衣使者退出南记杂货铺大门,准备绕到后院去找南东晟。
就在宁毅和绣衣使者准备离开汉服店老板娘身边的时候,老板娘看怀中的孩子依旧大声哭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别哭了!你再哭乳虎宁成可就来了!
话音刚落,老板娘怀中的小孩立刻停止苦恼,安静的躺在老板娘怀中。
绣衣使者听后咧开了嘴,笑开了花,凑到宁毅跟前谄媚道:“看看咱们尊使名声多大,小孩听了都害怕,哈哈哈哈。”
“噗嗤!”
郅正赶紧用长袖挡住了忍俊不禁的笑脸,要不然让宁毅看见到了,下不来台啊。
宁毅咬着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是面沉似水。
啪!
宁毅对着绣衣使者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突然出现的巴掌声吓的抱着孩子的汉服店老板娘不禁一哆嗦。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当这是好事啊?恩?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
宁毅还想对着低着头的绣衣使者的脸上一巴掌,想了一会忍住了。
“哼!”
宁毅长袖一甩,走在最前面带头寻找南记杂货铺的后院。
郅正和王玄素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二人能猜到宁毅此刻在想着什么,老板娘那一句话无异于一张无形的手,狠狠地在以父亲乳虎宁成引以为傲的宁毅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劈啪作响,对于外界对他父亲评价一无所知的宁毅来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羞耻和悲愤。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乳虎宁成。为两朝天子尽心尽力的办事为何会落下这样的名声,就连远离关中的平凉县城都有这样的恶名,三岁的孩子听了都害怕不已。
相反郅正的父亲苍鹰郅都,大汉人对其都是敬仰有加,推崇备至,反倒是匈奴敌酋对郅正父亲苍鹰郅都畏惧如虎,跟那三岁小孩子的表现一样。
对比之下,宁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