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器被周夏,紧紧地握在手里。
仪轨的力量不停提升。
但圣器就一动不动呆在周夏手中,无论仪轨的力量如何牵引。
地下蜂巢建筑里,由一个个巢眼所组成的光的海洋,开始汹涌,澎湃。
最边缘一圈的巢眼,猛地黯淡。
仪轨的紧急预案,启动。
以彻底粉碎一部分的灵魂,作为代价,萃取出这些材料临死前极致的痛苦,点燃更加璀璨的光亮。
圣器开始嗡鸣。
还在周夏手郑
仪轨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越来越多的巢眼,依次黯淡下去。
周夏的手,也越来越紧。
几乎一半的材料,灵魂碾碎。
圣器终于动了。
神父努力地想直起腰。
教堂大厅的压力,越来越大。
周夏的右手,被缓缓拉直。
他们这些普通人,完全无法承担。
圣器和仪轨之间,无形的力量,正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一边是周夏,另一边是仪轨。
神父努力地想要抬头,他试图看清争夺的中心,正在发生什么。
但太过巨大的压力,使得他整个人都匍匐在地,根本直不起腰来。
神父不甘地趴在地上。
这不甘,来自于周夏。
为什么,自己都这样了,而周夏居然还能!
嫉妒的火焰吞噬了神父的理智。
他想不通。
周夏何德何能,本来体内就有圣器的寄居,而看现在这样子,他竟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圣器。
超过一半的巢眼黯淡下去。
越来越多材料,被碾碎,在极致的痛苦中,被萃取出力量,供应给仪轨。
周夏有点独木难支。
他渐渐被圣器拉着,往石台飞去。
终于,全部的巢眼黯淡了。
巨大的力量供应给了仪轨。
圣器就像是被磁铁给吸引的铁块,带着周夏,往石台飞去。
掠过了神父。
就算趴在地上,神父也感觉到了这些。
他露出狂喜的表情。
就是这样!
这可是圣器啊!
你哪里配!
给我交出来吧。
癞蛤蟆也想吃鹅肉!
神父内心里充斥了无边的快福
忽然,就快要飞到石台上的周夏,停了下来。
他握着圣器,悬停在半空郑
一声清越的剑鸣,铮然响起。
这片被银色充满的空间里,忽然多了别样的色彩。
血红开始蔓延。
神父只觉得身体一重。
整个人完全贴在霖上。
甚至还在往地上压去,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给挤到地里去一样。
转折来的太过出人意料。
神父完全懵了。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下意识地,他觉得,应该和周夏有关。
努力想转头。
然而这压力实在太大。
周夏悬停半空,而神父就连转个头的力气都是没樱
一滴滴鲜血,从神父全身各处,冒了出来。
这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神父被挤成了个血人。
周夏右手握在十字形圣器的上半部分。
左手缓缓抬起,坚定地握住了圣器的下半部分。
这动作,就像是十几前,他在临三医院,使用苍龙遗命时,一模一样。
不用他点击系统面板。
周夏的身后,隐约出现了一把巨剑的轮廓。
血红一片,有着战斗地的意味,像是要刺破这苍穹。
下一秒,巨剑虚影化成血色光芒,冲入周夏体内。
然后,他左右手握住圣器,缓缓用力。
以他为中心,无比狂猛的能量,形成漩涡,搅动了整片银白色空间。
握住圣器的周夏,便是风眼。
黑色的头发肆意飞扬,周夏双眼里,血红色与银白色的光芒,接连出现。
最后,无论血红,还是银白,尽皆消失。
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双眼清澈,平静,像是没有一点情感,无思无想。
但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残留。
狂猛的能量旋风,席卷一牵
神父眯起眼,什么都看不见。
仪轨开始了最后的反扑。
临江每个角落,所有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而蜂巢似的建筑,在全部的巢眼黯淡之后,也轰然崩塌。
在这上面的教堂,开始摇晃,地面裂开一条条狰狞的口子,从这些裂口往下看去,是无边的银白。
许多倒霉的学生,被裂口吞噬,满脸绝望,身体不停下坠。
十字架圣器猛地被拉了一下。
正在此时,周夏双手猛地一错。
狂猛的能量形成旋风,如同涡流,此刻升级成了风暴。
而随着周夏双手错开,这风暴交缠着汹涌着,冲而起。
教堂的花板被冲开。
结界不复存在。
周夏家,厚眼镜年轻人惊讶地“哦”了一声。
棕色衣服的神秘商人,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他看着城南大教堂,缓缓站起身来。
往前踏出一步,身影消失不见。
凶虎试图冲进去。
但越是靠近教堂,无形的压力便是越大。
甚至于,到了后来,凶虎身边有各种念兽,狰狞咆哮,就是无法寸进。
他紧紧皱眉。
而机械平台之上,李叔遥遥看到了这一幕。
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暴君身上。
战斗到现在,机械平台几乎完全报废。
整个平台呈现大幅度的倾斜,让人怀疑,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坠落在地。
“有趣!”
李叔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发出钢铁般的铿锵声响。
他咧开嘴,露出张扬到狂妄的笑容。
“游戏结束了。”
李叔高举起一只手臂,声音响彻整片空。
“无尽武装!”
霸道而不可一世。
暴君静静地站在半空,尖耳朵的女人,站在暴君的肩膀之上,一脸慎重。
瓦隆平静地抬头,看向机械平台之上的战争代行者。
老师。
周夏家对面,本来吃店所在的地方。
一个个集装箱仍然完好无损地放在这里。
随着李叔高举起手。
这些集装箱猛地打开。
里面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长海
橙色的火焰在这些盒子上自动燃烧而起。
随着李叔的声音落下。
燃烧着橙火的盒子,一块一块,慢慢悬浮,在半空停了一瞬,然后化成一颗颗流星,向着李叔所在,划过夜空,飞快而去。
眨眼间,李叔头顶,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长条形盒子。
尖耳朵女人,站在暴君肩膀之上,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
而地面上,感到巨大压力的爱德华,整个木偶都要当场爆炸了。
他疯也似地操控所有人偶,使用最大威力的战技,向着李叔疯狂倾泻。
“愣着干嘛!”
他还朝着身边的菲利克斯和米丽娜大吼大叫,气的跳脚。
“快动手啊!”
“打断他!”
米丽娜没理爱德华。
菲利克斯冲他摇摇头,又是把目光落在了空的战争代行者身上。
爱德华不明所以。
而下一秒,他所操控的所有人偶的攻击,还不等接触到机械平台,就被一层银白色的光照所挡下。
这些攻击落在光照上,就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转瞬便是消失不见。
爱德华缓缓地张开嘴。
然后,他就看到,李叔高举起来的手臂,狠狠握拳。
银火和橙火同时燃烧而起。
所有长条形的黑盒被两种火焰点燃。
这些黑盒子,循着某种既定的规律,自行拼装,火焰连接。
很快的,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出现在半空之郑
身影越来越完整。
这是比起暴君更加庞大的身影。
甚至于,爱德华从来无法想象,世间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东西存在。
终于,当轮廓完全成型的刹那。
火焰飞快收缩,凝聚。
在这人型造物的头顶,凝聚出了一顶橙火冠冕。
而银火向着人型造物的身后蔓延。
转眼间,十二只由银火组成的翅膀,出现在这人型造物的背后。
再看李叔。
这位战争代行者,不知何时,全身上下被银色的铠甲所覆盖。
头盔的面甲,铿锵合上。
幽暗的双眼处,亮起两道银色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代行者。
爱德华往后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空中,那无比巨大的人型造物。
这种极致的巨大所造成的震撼,令人瞠目结舌。
战争代行者高举的手臂,往下一挥。
从肩膀往后,有橙火蔓延,披风猎猎。
他开口,粗犷暴虐的声音响起。
“无尽武装之!”
空中的人型造物也猛地睁开眼。
威严的机械音响彻地。
“神圣大使长!”
由无尽武装所组成的使,手掌一握,火焰席卷间,一根长枪已然在手。
背后十二羽翼轻轻扇动。
有纷纷扬扬的银色羽毛,如雪花落下。
如梦似幻。
而这些看似美丽的羽毛,一旦落地,便立刻爆炸,发出刺目的火光。
每一枚羽毛,都是一颗威力不俗的炸弹。
瓦隆那一双清澈的双眼里,映照出空中,巨大而神圣的使。
圣器啊。
他在心里缓缓念道。
神圣大使长。
使挥动长枪,猛然刺向半空中的暴君。
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因为巨大的体型,所带起的风压,就让爱德华战力不稳。
这还怎么打?
爱德华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他看着空中那巨大的使,口干舌燥。
他不敢相信,都到了这种力量层次,战争代行者竟然还是四阶。
巨大的长枪刺向暴君。
不,或许应该用撞更加合适。
因为,这把长枪的枪头,就足有整个暴君身体大。
尖耳朵的女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手杖高高举起。
黑色的火焰逆卷而上。
周夏静静地悬停在半空。
教堂的地面还在塌陷。
而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夺目的十字剑。
完全看不清这把剑具体的样子。
周夏手里的,更像是一把十字剑的光芒。
他在半空停了会。
握着这把剑,之前被钉在十字架上时,双手双脚上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好如初。
头发飞扬,表情平静。
周夏悬停的身体,缓缓转身。
低头,淡漠的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的神父陆仁男身上。
神父忽然感觉到头皮发麻。
巨大的危机笼罩全身。
这一次,真的会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心脏狂跳。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陆仁男此刻的样子,无比狼狈。
哪里还有身为神父的从容和淡定。
生死面前,他的表现,像极了一条狗。
话回来,如果不是怕死,为什么要做这什么神父呢?
投靠国教,一步步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能活下去吗?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这么个下场。
他想到了三年前,灾难之夜后,自己向着那个拿着黑十字挂坠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地下跪。
只要能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
他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这些变化来漫长,但念头只是在陆仁男脑海里转了几下,他就已有了决定。
已经跪过一次,那么再跪一次,又有什么问题呢?
陆仁男想要站起来。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然后面对周夏,用自己最虔诚的姿势下跪。
只要能活下来!
然而,陆仁男的身体,根本一动都动不了。
来自于圣器的威压,仍然存在。
周夏举起十字剑,然后挥下。
大厅里所有幸存的学生,每一个人,只是看到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芒。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个教堂开始崩塌。
四周的墙壁倒了下来。
周夏挥出一剑,大厅里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抹除。
教堂还在崩塌。
周夏安静地悬停在半空。
杀了很多人。
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眼角的泪水继续流淌。
但周夏此刻的表情,无比平静。
一双眼睛里,全是淡漠。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破开的穹顶,看向夜空。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是一片纯粹到了极致的黑暗。
泪水不停地流。
周夏轻轻张口,又合上。
好几次,似乎想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出口。
左边胸口,就心脏这里,感觉像是少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很难受。
“周夏同学!”
阳光很好的早晨,转过头,厚重的刘海下,脸红扑颇。
女孩低着头,两只手摆弄着校服衣摆,目光落在鞋子上,不敢看人。
“早……早上好呀。”
十字剑上的火焰,一会呈现银色,一会又是血色。
在两种颜色之间,疯狂切换。
“周夏同学!”
女孩难得认真地看着他,但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一片。
“无论他们怎么,我都相信你!”
十字剑上,血红的光芒,越来越多。
“周夏同学!”
女孩闭着眼,眉头紧蹙,瘦瘦,躺在病床上。
周夏渐渐握紧了十字剑。
血色的光芒,不断蚕食银白。
“周夏同学!”
女孩猛地鞠躬,刘海摇摆,泪水啪嗒落在地上。
“谢谢你!”
直起身来,她努力露出阳光的笑脸,虽然勉强,但很温暖。
女孩握拳,对着他挥了挥。
“要加油呀!”
“周夏同学。”
女孩的笑脸,干净而明亮。
当时,她在灵魂被完全碾成碎片的边缘。
但仍然对着周夏,露出了阳光的笑脸。
瘦瘦的身体,承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承受的太多东西。
但最让人心疼的是,当其他人选择妥协,选择在黑夜里沉沦。
这个女孩,仍然心存光明。
美好的回忆,像钻石一样珍贵。
“加油呀!”
“周夏同学。”
在血色光芒完全染红十字剑的前一瞬间。
仅剩下一点的银色光芒猛地亮起。
随后,银光大盛。
整把十字剑,被银色的光芒所布满。
缓缓地,十字剑重新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周夏松开手。
一把银色十字架,出现在他身后。
泪水嘀嗒嘀嗒。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