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霍安受降城自家的宅邸庭院之中。
明月当空,洒下满堂银霜。
皎皎月华之下,他独自斟酌,等候着一个人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女人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院落中,美丽容貌覆盖面纱,身上流露着神圣的气息。
女人的降临并未引起霍安的意外,他似乎早就知晓预料到了一样。
她还没来及开口,霍安已经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女人默默点头,“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会在今年告知大人另一块圣石的下落,现在何处”
“别急,等着就行了,时机到了自然一切都水到渠成。”
霍安不急不忙缓缓道。
他的目光看向东方,一座更为遥远处的城市,开口道:“按照时间估算,差不多是时候该到了。”
云州。
长风城。
子桑扬旌忽然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刚从营中回到府邸之中,眼皮一直在剧烈跳动。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这个时候,一个军士忽然前来禀报,“大都尉,子桑校尉求见。”
“子桑校尉,哪个子桑校尉”
子桑扬旌询问道。
“你的女儿子桑玲。”
军士说道。
子桑扬旌微微一愣,“她不是在受降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示意军士带着子桑玲进来。
不多时,女儿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些年来,为了防止蛮族入侵,魔族搞小动作,子桑扬旌一直驻扎云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儿一面了。
赫然再见已经长大的子桑玲,子桑扬旌一时百感交集。
“像,真得太像了。”
他在心中暗道。
与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当然,与子桑玲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穿着黑甲,步伐之间稳健有力。
“怎么了玲儿,忽然到这长风城中来,是有任务在身”
子桑扬旌询问道。
子桑玲看向自己的父亲,忽然道:“爹,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子桑扬旌虽然并没有听完全她的话语,却也猛然猜测到了什么,轻声道:“你是说你娘亲的事情”
子桑玲点着头。
“我娘亲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她是怎么死的。”
子桑扬旌沉默了。
那你还中又浮现起那个人的音容与笑貌。
淡淡道:“她是我最爱的人,她是难产而死的。”
这样的回答让子桑玲露出有些苦涩的笑意。
她道:“我娘亲是魔族吗”
子桑扬旌看了看四周,除了身旁的黑甲少年,再无旁人,他轻声怒叱道,眼眸不可抑制的圆瞪起,像是受伤的猛虎:“谁跟你说的,胡说八道!”
“我是魔族与人类的子嗣,所以我的心脏异于常人,长在了中间。”
子桑扬旌的瞳眸瞪大,紧紧攥住手中的拳头,怒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子桑玲苦笑道,声音像是风中的残烛:
“爹,在受降城我遭遇了一个魔族女人,她使得我那双羽翼展开了,我也是魔族。”x
子桑扬旌久久站立,那双瞪直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头发冲冠,怒不可竭道:“魔族破坏了你娘亲设下的禁制,王八蛋!这些杂碎是要毁了你!”
“所以我娘亲真得是魔族吗”
她唇间颤抖的询问,脸色苍白。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魔族的诡计,她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然而子桑扬旌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你娘亲是魔族,可她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族不一样。”
子桑扬旌颤声道:“她始终坚信不论是人类,妖族,亦或是魔族有一天都能够一起生活在这边大陆上,她从来不是那些沾满血腥的恶魔与怪物。”
“我原本以为,有了你娘亲设下的禁制,你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成长,永远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血脉,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子桑扬旌叹息。
真相摆在眼前,子桑玲也不再有任何的念想与侥幸。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产生了一股强烈而汹涌的疏离感。
世间的一切在她眼底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虚幻而不真实。
“那么我娘亲,是你杀死的吗”
子桑玲长抒了一口气,平静的询问,她希望知道一个答案。
“我怎么会杀璇玑,璇玑她是自杀的。”
伴随着子桑玲的质问,子桑扬旌那些尘封的记忆再度涌来,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
他喃喃道:
“我怎么会杀她,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秘密诞下你之后,她的力量一时失控,展露出了魔族的双翼,神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子桑扬旌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才知晓,原来这是魔族的诅咒,只要魔族与人类诞下子嗣,魔族的血脉便会使得触发诅咒,使人变得疯狂。”
“她为了不伤及你,所以在神智尚存之际,用灵力封印了你的血脉,并且自杀。”
子桑玲恍然道:“那为什么你不阻止她。”
子桑扬旌歉意道:“那时候,我并不在场,你出生在云州,那一天蛮族来犯,我奉命出征,凯旋回来时,你娘亲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只有刚出生不久的你躺在血泊之中。”x
“我甚至不知道她已经临盆了,魔族诞下孩童的时间比人类早两个月,她知道生下你会有什么后果,恐怕那时候就已经心存死志了。”
子桑玲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充满怀疑道:“那,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现在的她质疑一切,不知自己究竟是谁,更无法在信任任何人。
子桑扬旌一时心如绞痛,额头低落豆大的汗珠,他无力道:“玲儿,我不知道如何让你相信,但实情就是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璇玑对我的意义。”
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儿,看着那近乎一模一样的眉宇眼眸,记忆忽然被拉回了许多许多年前。
他也曾鲜衣怒马,北逐塞外风沙,羁旅天涯。
在莽州更北的冰原上,遭遇了影响他一生的女人。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