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6章 章两百七十四 千金裘(1 / 1)五更狐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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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遥的话令杨舒雪再三侧目,满脸的“你哄老娘呢!”的奇异表情。

她看向白竹,不论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其人瞳凝秋水,肌肤如雪,瑶鼻樱唇,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仙气缭绕,气质非凡的动人女子吗?

她怕是脑壳有坑才会相信宇文遥的胡说八道。

却见白竹忽然道:“宇文掌柜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男子。”

他的话语很轻,像是淡淡的云雾,短短的字眼里,却带给杨舒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震撼。

“你你你!怎么可能是男的!”

杨舒雪手掩唇口,对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实不相瞒,我自幼修持一种阴性功法,阳衰而阴盛,使得身子具备女子特征。”白竹露出一丝苦笑。

杨舒雪是彻底愣住了。

一个男人都比她还女人,对于她的内心而言打击是巨大的。

倒是宇文遥拍着大腿指着愣神如塑像一般的少女,道:“我说了吧!他是个女装大佬,你还不信,你个傻乎乎的。”

“你才傻!你个呆物!”

杨舒雪举高一只手,转过身,作势欲抽之,却见宇文遥同样摊开五指,抖了抖那一双颇有些骄傲的眉宇,“谁怕谁啊。”

“哼!你就这点能耐!”

杨舒雪顿时想起客栈那一夜的羞辱,忿忿得跺了跺脚,自己跑后院去了。

没了少女的叨扰,宇文遥摸着下颌玩味的向白竹问道:“那白仙师,你无缘无故来我这客栈,恐怕不是来吃蛋炒饭的吧。”

“自然不是,宇文掌柜也是个修行者吧。”白竹倒也不喜欢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询问道。

宇文遥没有否认这种机会一看就能发现的事情。

只是好奇他一个溪山剑宗的内门弟子,为什么要关注自己一个在小镇开客栈的散修。

天下散修千千万,如过江之鲫一般,一座繁华的小镇之上多出一个散修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散修路子太野,缺少修行所必备的资源,与名师指点,前期或许凭借机缘、勤奋,与一点小聪明与大宗门弟子相差无几,后期却见沟壑天堑,双发差距会越来越大,直至彻底被甩开,再也仰望不到对方的身影。

宇文遥细致的观察着白竹的眼眸于神情,似乎想从这些地方瞧出点什么来。

“霍玄朗便是你所伤吧?”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似乎是两间毫不相干的事情,若是换了不知情的人,恐怕一听只会皱起眉头。

“没错,我干的。”只是片刻的犹豫,宇文遥就已承认了此事,颇为豪气干云道:“要杀要剐冲我来吧!”

他先前还是一副市侩随和的面孔,如今这幅面容上已然迸发出丝丝杀机,注视着白竹,等待着他的反应。

“冲你来什么?”

白竹轻启朱唇,纤长白皙的玉指在夜灯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真若绝世美玉一般。

“霍玄朗曾经为我派外门一介小小采买,后因触犯门规,罪大恶极,早就被就地正法了,只不过我们遇见他时,发现他身怀重伤,我猜测是你所为,一时好奇便来问问罢了。”

“原来不是寻仇的啊!”

“噫,白吓自己一跳!”

宇文遥确认过白竹还真不是来找茬的,立刻想到若不是霍玄朗栽了,溪山弟子怎么会收取那些不干净的产业呢?

于是乎,他恢复起那副在市井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的厚脸皮,陪笑道:“客气客气,这种人渣,我辈人人得而诛之,只恨这老贼狡猾得跟个狐狸似的,被他用傀儡木偶跑了,否则我肯定亲自把他的绑起来,送回给溪山剑宗去!”

白竹挪揄了一句,嘴边忽然勾起一丝诡笑,便又道:“可你的境界明明不及他,又是如何将他打得如此狼狈呢?”

“运气好呗。”

“运气赢不了一个剑修。”

白竹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功法厉害呗!”宇文遥毫不客气的自吹自擂起来。

“学得颇杂,我在身上看到了数种不同学派宗门的功法,并不是什么好事,太过杂乱会影响未来修行的精进。”

宇文遥干干的笑了一声,摆手道:“散修嘛,修行已是不易,就不奢求什么以后了,能练就行。”

“但这些仍旧无法对付一个剑修,你还隐瞒了什么吗?”

白竹追问道。

“当然我也有帮手的。”

“我知道,此客栈也算是卧虎藏龙了,连跑堂杂役都是感知境巅峰的修士。”

白竹一一道破玄机。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我这些。”

“闲来无事,随便聊聊。”

面对白竹匆匆而去,宇文遥有些云里雾里,这人忽然来,闲扯了几句霍玄朗的事情,又忽然离开,什么缘故?

看着此人婀娜身姿款款消失于黑夜之中,心中无比纳闷。

“真的只是一介普通散修而已,干扰霍玄朗出剑,真正击伤他的还是那名兵家女修士,这些都合情合理,并不像是有什么突然的力量干预。”

白竹撑开盈绿雨伞,踱步在青石板上,缓缓道:“又排除一处嫌疑之地,那东西究竟在哪里呢?”

他蹙眉苦思,宛如西施捧心一般,令人莫名升起怜惜之情。

……

……

镇守府邸。

安绮绚盘坐于闺房之内,默念口诀,运转清玄剑宗功法。

神凝气冲,不一会儿便见只见头顶冒出袅袅青烟,悠然飘散。

而她的贴身丫鬟则在门卫听取马夫的汇报,随后款款走进屋宇之内,向床上的冷漠女子道:“小姐,那掌柜的不识抬举,居然不肯来,还连说小姐的坏话,还将马夫给踹了出去。”

“哦?怕是马夫又拿我的名号,态度嚣张跋扈,惹人生厌了吧。”

“我觉得八成也是。”

安绮绚也未太过在意,只是冷冷道:“我知那人医好了爹爹的厌食之阵,本想见见,或许可授予些许仙缘,开开九窍,指点一二,必然远胜寻常污秽俗人,如今看来他也是无仙缘了,罢了罢了。”

安绮绚颇有些不屑的说道:“那就随便给些银两,遣人送到青缘客栈给那掌柜,就以这些凡夫俗子最爱的黄白之物,表我的谢意吧。”

“道心养生诀。”

卧室内,宇文遥盘坐翻阅着今天的任务奖励,这一本九品的道家修真内功秘籍。

在迈入显真境前,各家各派的修真内功都可以随便练,虽会造成内息驳杂,却因为功法浅薄,都是基础性质的内容,干扰幅度极小。

调理适当,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学得越杂,反倒越能稳固根基。

这些都是慕沧浔告知他的。

这位历神秘的厨修,一眼便看穿了宇文遥体内,因为修习兵家以及阴阳家功法,出现了两道互相扰动的气息,于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肚腹上,微微一用力,渡入气劲,就将这一忧患彻底消除掉。

但等跨进了显真境,凝炼体内的天地元气为真气后,所需要接触到的功法,由简至繁,深度与难度加剧,届时就要专精一家之学,一宗之法去修行了,否则不同学派的功法彼此会相互干扰,内息紊乱,每一次运功都有走火入魔的可能,极奇危险。

所以宇文遥如今不过感知境初期,手头多几本八、九品的功法,正是多多益善,极好的。

手中这本功法,他下午就看了一部分,现在是翻阅剩余的部分。

旋即盘坐于床榻,入定冥想,心中默念口诀,以道家秘传吐纳之法,吸收天地元气入体,缓缓于经脉之中运转。

这一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境界虽未得到提升,但宇文遥能清晰的感受到内息的增涨与强大。

催化天地元气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变强,就在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之中。

不知是否天资卓越,宇文遥发觉自己不论练什么都格外快,八品功法磨蹭点,九品最多两个时辰肯定能融会贯通。

“怪不得我出生之时,会有一个神秘仙师让我继承他的衣钵,留给我这枚青石戒指,就我这资质,谁看了不眼馋啊!”

宇文遥得意的自吹自捧着,简单洗漱后准备入睡。

他算了算日子,心里忽然多了一件牵挂的事情。

“这么快就满一年了,后天就是爹娘的忌日了。”

他心中无比感怀道,决定客栈到时候歇业一天,寄托哀思。

修行带来的喜悦感,瞬间被一股哀愁冲淡了。

他怀念那个爹娘欢声笑语时常回荡的客栈,梦中浮现起逝者的身影。

……

……

今天的青缘客栈不开张,宇文遥换了一身干净素白的衣服,一大早就喊上李薇柔出门。

秋雨绵绵,一连下了两天,这才刚停没多久,街上随处可见水洼,潮湿的水气肆意流淌。

为了以防走到半路又下雨,他特意让笑起来有着甜美梨涡的小姑娘,带好伞具。

他们先在城东的冥店买好了元宝蜡烛,纸扎的豪宅府邸,还有几个脸蛋白皙,涂抹颊红的纸人丫鬟,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全部由李薇柔负责抱在怀里,步履笨拙的跟在宇文遥的身后。

“我东西买的是不是有点多的,要不我拿一点?”瞧着额头被祭拜品遮挡的少女,他伸出手。

“没事,没事!”李薇柔很坚强的嘟着嘴说道:“平时除了敲敲算盘,我就没什么地方帮到过阿遥,舒雪又能打架,又能打扫客栈,对比之下显得我好像超级没用,所以这点东西就让我拿好了。”

宇文遥闻言微微一笑,缩回了手臂,负在身后悠哉的走着。

他们向北出了城门,沿着江面一直往荆江上游步行,道路泥泞,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而且正值汛期,江面湍急,有明显的上升,仿佛一个踏错,人就会从堤上滚落到滔滔江河中去。

“就在这里吧。”宇文遥找了一块略微干净的草皮,帮李薇柔将祭拜品都放在地上。

旋即,双膝跪地,对着前言奔流的荆江水就是磕头一拜。

他拿出火折子,点燃纸元宝与各种祭品,喃喃说道:

“一年前的今天,秋雨连下了一个月,江水暴涨,有冲垮上游堤坝的危险,小镇以及邻近镇上的大人们都跑出来抢修加固堤坝,我爹娘就是在那时出事的。”

李薇柔低眉敛目,仿佛是被宇文遥这哀伤的情绪感染,安静的聆听着。

“我那时已经十五岁了,死活要跟着爹娘一起去修筑堤坝,却被我爹一脚踹了回去。”

宇文遥揉了揉胸膛某个位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觉得我只是想逞英雄,但是我眉毛一直跳,有不详的预感,只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我怕有意外发生,我很不安,我害怕。”

他长叹一声,道:“我在家里跪地祈祷了好久,知道的神仙都苦苦求了个遍,愿意折寿保佑我爹娘的平安,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你知道吗,几千人去,抬回来的尸体就有三四百,我的娘亲就在这些尸骸之中,得知消息的瞬间,我就眼前一黑,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

他顿了顿,用劲憋回了眼眶里就要淌出的热泪,继续说道:“而我爹也身负重伤,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身形枯槁,两鬓斑白,他不不愿吃不愿喝,加上伤势急速恶化,还不等桑城的大夫赶到,他就追随我娘而去了。”

一段漫长的沉默,宇文遥虔诚的烧着那些祭品,一缕缕的飞灰飘然升起,消逝于风中。

等到所有的祭品都烧完,他又再拜了三拜,站起身来,与李薇柔一起往原路返回。

瞧着宇文遥落寞的神情,李薇柔很想去安慰他,但是少女一向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道:“阿遥,你爹娘肯定对你很好。”

他点了点头,“都说天下间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可我却真的见过有些人,确实不配称为父母二字。以前客栈对门的那间杂货铺子,有个跟我相隔半个时辰出生的小男孩,基本不跟我们这些同龄人玩,窝在铺子的帮忙做生意。而他爹娘每天心情不好都借故打骂他,搬运货物慢了,踹,拿东西迟了,重重一巴掌扇过来,每次见他不是脸上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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