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54章 追踪(1 / 1)古金羽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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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紫色的庄门外,蹲踞着两只狰狞的石狮子,竹棚下,健马欢腾,几条劲装佩刀的大汉,正在卸着马鞍。

马是谁骑来的?这在此刻虽还是无法解答的问题,但这老人乃是武林强者,却已全无疑问。

九儿看着银花娘上了这辆马车,自己也悄悄溜到了马车底下,跟着一路来到了这里。

车马已进了庄院。

白面道人竟拦住了马车,道:“老人家你一路回来,不知可瞧见个少年?”

赶车的老人笑道:“少年我瞧得多了,不知是哪一个?”

白面道人道:“他穿的是件青布长衫,模样倒也英俊,只是神情狼狈。”

老人道:“嗯,这样的少年倒有一个。”

白面道人动容道:“他在哪里?”

老人摸着胡子笑道:“我非但瞧见了他,还将他抓回来了。”

白面道人目光更冷,瞧着老人一字字道:“那少年纵然狼狈,纵已无法逃远,却也不是你捉得回来的,老丈日后最好记住,我素来不喜玩笑。”

霍然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我抓不回来,又何必问我。”

缰绳一提,将马车赶入条小路,口中喃喃道:“少年人呀,你如今总该知道,愈是精明的人,愈是容易被骗到,只不过要你懂得用什么法子骗他而已。”

九儿心中不禁奇怪,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聚集了这么多的江湖人物,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们在找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银花娘又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果然是间破烂的屋子,四面的墙壁已发黑,破旧的桌子上有只缺了嘴的瓷壶,两只破碗,还有堆吃剩下的花生。

一盏瓦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直晃,就好像代表了那老人的生命。

一件破棉被挂在门后面,门缝里不断地往里面漏着雨水,水一直流到角落里的竹床床脚。

银花娘此刻就睡在这张床上,湿透了的衣服已被脱去了,身上虽已盖着床又厚又重的棉被,但她还是冷得直发抖。

老人不在屋里,银花娘用尽平生力气,才挣扎着下了床,紧紧裹着棉被,这棉被生像比他故宅门口的石狮子还重。

她一步一挨,挨到窗口,窗子是用木板钉成的,他从木板缝里望出去,窗外竟是个很大很大的园子。

庭院深深,远处虽然灯光辉煌,却照不到这里,黑黝黝的林木在雨中看来,仿佛幢幢鬼影。

银花娘打了个寒噤,暗问自己:“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点孤灯,自幢幢鬼影中飘了过去,似鬼火?

银花娘的腿有些发软,身子倚在窗棂上,无边的黑暗中,竟传来一缕凄迷缥缈的歌声。

人间哪有光明的月夜,

除非在梦里找寻。

你说你见过仙灵的一笑,

谁分得出是梦是真?

鬼火与歌声却近了,一条模糊的白影,手里提着盏玲珑的小晶灯,自风雨中飘了过来。

这身影是窈窕的,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披散的长发也紧贴在身上,灯光四射,照着她的脸。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灯光也照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空洞而迷惘,却又是绝顶的美丽,空洞加上美丽便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妖异之气。

银花娘简直不能动了。

这鬼气森森的庭园,这幽灵般的人影……

突然,“吱”的一声,门开了,俞佩玉骇极转身,那老人蓑衣笠帽,足踏着钉鞋,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银花娘扑过去,一把抓住他,道:“外……外面是什么人?”

老人眯着眼一笑,道:“外面哪里有人?”

银花娘推开门瞧出去,庭院深深,夜色如墨,哪有什么人影。

那老人眯着的笑眼里,似乎带着些嘲弄,又似乎带着些怜悯,银花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颤声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谁?”

那老人幽幽道:“谁?只不过是一个救了你的老头子。”

银花娘怔了怔,五指一根根松开,倒退几步,倒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满头冷汗,这时才流下。

那老人道:“你累了,实在太累了,不该胡思乱想。”

银花娘两只手紧紧抓住竹椅的扶手,道:“但我明明……我明明瞧见……”

那老人凝注着他,道:“你什么也没有瞧见,是么?什么也没有瞧见。”

银花娘忽然觉得他眼睛里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情不自禁,垂下了头,惨然一笑,道:“是,我什么都没有瞧见。”

老人展颜笑道:“这就对了,瞧见的愈少,烦恼愈少。”

他将手里提着的小锅放在银花娘面前桌上,道:“现在,你喝下这碗酸辣汤,好生睡一觉,明天又是另外一个日子了,谁知道明天和今天有多少不同?”

银花娘惨笑道:“是,无论如何今天总算过去了……”

睡梦中,银花娘只觉得大地愈来愈黑暗,整个黑暗的大地,都似已压在他身上,他流汗,挣扎,呻吟…

被,已全湿透了,竹床,吱吱咯咯地响。

她猛然睁开眼,昏灯如豆,他赫然瞧见了一双手。

一双苍白的手。

这双手,似乎正在扼他的咽喉。

银花娘骇然惊呼道:“谁?你是谁?”

黝暗的灯光中,他瞧见了一头披散的长发,一张苍白的脸,以及一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睛。

披散的长发云一般洒出来,白色的人影已风一般掠了出去,立刻又消失在凄迷的黑暗中。

这岂非正是那雨中的幽灵?

银花娘一跃坐起,手抚着咽喉,不住地喘气,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否想害他?为什么要害他?

老人又不知哪里去了,木窗的裂缝里,已透出灰蒙蒙的曙光,门,犹在不住摇晃……

她究竟是人是鬼?

她若真的想害他,是否早已可将他害死了,她若不想害他,又为何幽灵般潜来,幽灵般掠走?

银花娘的心跳得像打鼓,床边,有一套破旧的衣服,他匆匆穿了起来,匆匆跑出了门。

晨雾,已弥漫了这荒凉的庭园。

雨已停,灰蒙蒙的园林,潮湿,清新,寒冷,令人悚栗的寒冷,冷雾却使这荒凉的庭园有了种神秘而朦胧的美。

银花娘悄悄地走在碎石路上,像是生怕踩碎大地的静寂。

置身于这神秘的庭园中,想起方才那神秘的幽灵,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他根本不想去想。

就在这时,鸟声响起,先是一只,清润婉转,从这枝头到那枝头,接着另一声响起。

然后,满园俱是啁啾的鸟语。

就在这时,他又瞧见了她。

她仍穿着那件雪白的长袍,站在一株白杨树下。

她抬头凝注着树梢,长发光亮如镜,白袍与长发随风而舞,在这清晨的浓雾中。

她已不再似幽灵,却似仙子。

银花娘大步冲过去,生怕她又如幽灵般消失,但她仍然仰着头,动也不动。

俞佩玉大声道:“喂,你……”

她这才瞧了银花娘一眼,美丽的眼中,充满迷惘,这时雾已在渐渐消散,阳光照在带露的木叶上,露珠如珍珠。

银花娘忽然发现,她并不是“她”。

她虽然也有白袍、长发,也有张苍白的脸,也有双美丽的眼睛,但她的美却是单纯的。

他可以看到她眼睛里闪动的是多么纯洁、多么安详的光亮。

而昨夜那幽灵的美,却是复杂的,神秘的,甚至带着种不可捉摸、无法理解的妖异之气。

银花娘歉然笑道:“抱歉,我看错人了。”

她静静地瞧了他半晌,突然转过身,燕子般逃走了。

银花娘竟忍不住脱口唤道:“姑娘,你也是这庄院里的人么?”

她回过头瞧着银花娘笑了,笑得是那么美,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痴迷,迷惘,然后,忽然间消失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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