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玉黑黑一笑说道：“何铁姑作为五毒教的教主，她下的毒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解的，如果你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有我动手给她解毒的话，或许还有救，如果不是她的体质异于常人的话，现在你看到的就会是一具尸体，尽管我已经给她吃了解药，可惜毒素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这解药也只不过是能够暂时压制住，不让毒性发作出来，等到他真正突发的时候，恐怕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小龙全身冰冷，犹如跌入冰窖一般，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悲还是苦。

九儿缓缓地低下头去，眼中挂着两行泪水。

小龙难难自语的说道：“你实在是太傻了，又何苦要这么做，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受苦的。”

九儿抬起头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在犹豫彷徨，因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也不知为了什么，香香这方才还活跃得像只喜鹊般的女子，此刻竟好像变得连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再看叶子玉，此刻竟也是呵欠连天，几乎连眼泪鼻涕都一齐流了下来，一张脸也变得没精打采，仿佛忽然老了十岁，看他现在的模样，几乎令人难以相信他就是方才那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小龙无法再问他们什么话，他们非但懒得回答，简直连听都懒得听，看来比死人已只不过多了一口气。

九儿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会忽然变成如此模样，这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魔手，一下子将他们的精血全都吸了过去。

过了半晌，香香打着呵欠道：“喂，你也断粮了么？”

叶子玉道：“嗯。”

香香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还藏着私，若不乖乖地分一半出来，小心老娘要你的好看。”

叶子玉连眼睛都张不开了，道：“我若藏私，我就是你养的。”

他们两人在别人面前说话，一直都很文雅，此刻说话的口吻，却变得比土匪流氓还粗俗。

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两人之间竟似全没有什么私情，这些都是很出人意外，很奇怪的事。

何况，这望春楼里随时随刻都可办得出几桌很像样的酒菜来，他们又怎么会“断粮”呢？

小龙正在怀疑，突听窗外有人悄声道：“老板来了。”

接着，就可以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穿过院落，来的似乎至少也有七八个人。

叶子玉和香香精神立刻一振，抢着奔到门口，垂手肃立，神情看来虽然很紧张，却又显得很兴奋。

香香竟忍不住吃吃笑道：“谢天谢地，老板终于来了，否则……”

叶子玉沉声叱道：“闭嘴。”

他嘴里说着话，已掀起门帘，外面已鱼贯走入八九个人来，身上都披着长可及地的黑斗篷，头上戴着马连坡大草帽，紧压着眉际，九个人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谁也看不出有何分别。

九儿忽然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九大门派，连走道都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你来。”

九人中忽有一人笑道：“你认得我？我是谁？”

这人说话娇柔清脆，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九儿怔了怔，道：“自然不是你，是……”

那人道：“是谁？”

九儿眼睛还在这九人身上转来转去，谁知九人中已有八个人摘下了草帽，脱下了斗篷。

这八人竟都是很年轻，很美丽的少女，每个人的衣服都剪裁得很合身，每个人的身材都能令男人心跳。

就算是瞎子，只怕也能看得出她们绝不是男人改扮的。

九儿又怔了怔，眼睛就瞪在最后一人的身上。

这人的身材似乎比另外八人都高些，气度也仿佛沉稳得多。

她自己摘下帽子，已有人抢着为她脱下了斗篷。

小龙和九儿全都大吃一惊，他们再也想不到叶子玉和香香的“老板”，竟是“杀人庄”的舒雅。

现在还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很亮，小龙可以将姬灵风瞧得很清楚，他发现她比以前似乎已成熟得多，也美丽得多，但目光却更锐利，神情也更冷漠，而且还多了种慑人的威仪。

舒雅也在打量着小龙，淡淡笑道：“看来你像是很吃惊，你难道想不到是我么？”

小龙叹了口气，道：“我本该早已想到是你的。”

他望了叶子玉和香香一眼，道：“我见到他们的变化时，已该想到是你了。”

舒雅道：“哦！”

小龙叹道：“只有中了你那种毒的人，才会变得那么快，变得那么可怜，只因那种痛苦我自己也亲身体验过。”

舒雅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并没有享受过那种欢乐，否则你就会知道，只要能得到那种欢乐，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了。”

她忽然转向叶子玉，道：“是么？”

叶子玉和香香一齐拜倒，道：“是。”

舒雅指着他们道：“你看这两人，男的很好色，女的很淫荡，这两人在一起本该像是干柴烈火，但我却可以保证，他们之间绝没有私情，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小龙虽没有回答，九儿却忍不住道：“舒雅，你居然好对我们做出这种事情。”

舒雅一笑道：“我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落花宫的公主在里面，我也实在想不到我们的落花宫的公主居然是这么蠢的一个女人，连我说的那些话居然都能够相信。”

这次连九儿也不开口了。

她根本就已经无话可说。

她本来就不应该相信这个舒雅，却偏偏相信了他。

舒雅悠悠道：“这只因我给他们的欢乐比那种事还要有趣十倍，只要是尝过我极乐丸的人，对别的事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九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极乐丸？”

舒雅微笑道：“那就是世上最神奇的仙丹妙药，你想不想尝尝？”

九儿眨了眨眼睛，道：“尝尝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毒愈重的东西，我愈欢喜。”

小龙忽然厉声道：“你也想尝尝，难道你未见到这两人的模样，你难道以为他们本来就是如此没有志气的人么？你可知道，就为了这极乐丸，他们才不惜出卖自己，不惜忍受别人的侮辱，甚至不惜做娼妓，做强盗。”

九儿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此厉色地说过话，显见他对这“极乐丸”实已深痛恶绝。

再看叶子玉和香香两人，都已被骂得垂下头去，满面俱是羞愧之色，小龙瞪着他们，大声道：“但这极乐丸的毒瘾并不是永远无法解脱的，我就有过这种经验，只要你们有决心，有勇气，能忍受一时的痛苦，就可以摆脱掉它，那么，你们也就可以站起来重新做人了，否则你们就只有永远做它的奴隶！”

叶子玉和香香面上都现出激动之色，只见舒雅缓缓自怀中取出个小匣子，倒出一粒深褐色药丸，悠然道：“这一盒极乐丸本来全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但现在你们既然已不愿再享受它，就不如就将它送给别人吧。”

一嗅到这药丸所发出的那种奇异香味，叶子玉和香香两人面上的激动和羞愧之色就全都不见了。

两人就变得像是饿狗瞧见了肉骨头，贪婪地盯着她手里的匣子，忽然一齐仆地拜倒，颤声道：“我们并没有这意思，那些话全是他说的。”

舒雅冷冷瞧着他们，冷冷道：“如此说来，你们并没有摆脱它的意思？”

叶子玉和香香齐声道：“没有。”

姬灵风道：“你们情愿一辈子做它的奴隶？”

叶子玉和香香抢着道：“是……是……”

舒雅冷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拿去吧。”

她的手一甩将满盒子药丸全都撒在地上，叶子玉和香香就像两条狗似的，在地上爬着去捡。

那种丑相。

舒雅悠然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我这极乐丸的力量有多大了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摆脱它的。”

她忽然一笑，缓缓接着道：“对你的决心和勇气，我一直都觉得佩服得很。”

小龙根本不理她。

舒雅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是老朋友了，而且，我也还帮过你不少忙，你为何一见了我，就避之如蛇蝎？”

小龙默然半晌，终于叹道：“不错，你的确帮过我的忙，我也知道应该报答你，但是……”

舒雅笑道：“你用不着操心，现在我并不想要你报答我。”

小龙道：“那么……那么你是想……”

舒雅道：“我只不过想和你做个交易。”

小龙讶然道：“交易？”

舒雅道：“不错，交易。”

她围着小龙踱了个圈子，道：“你可知道，你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你有许多许多奇怪之处。”

小龙道：“我……我有什么奇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