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似乎已经知道韩笑说的是什么人,淡淡的问道:“最近你见过他吗?”
韩笑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和他早就认识。”
影子说道:“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韩笑道:“如果我说现在他的处境很危险的话,你会怎么做?”
影子道:“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救他。”
韩笑道:“连我都没有办法把他救出来,现在你连打败我的把握都没有,又拿什么去救人。”
影子沉默了,有时候想要救人也必须有资格。
韩笑拱拱手,一句话都不再说,掉头就走。
他并没有走出很远,又停下,因为他发现影子一直在后面跟着。
就像是他的影子。
影子也停下,看着他。
韩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影子道:“哦?”
韩笑道:“我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去?”
影子道:“你不笨。”
韩笑道:“可是你并不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去。”
影子道:“一定要。”
韩笑道:“为什么?”
影子道:“你去的话一定会发生一场大战,我不想错过你们那一战。”
他冷冷地接着道:“高手相争,必尽全力,我在旁边看着,一定可以看出你们剑法中的破绽来。”
韩笑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不是打算和我一起去救人。”
影子道:“你说没有把握救人,并不一定是对方的人多,而是因为对方有武功在你之上的高手,就算是武功在你之上的高手,你们之间也必定会有一场大战,这一战你们无论是谁胜谁负,最后活着的一个人必定是我。”
韩笑道:“因为那时战胜的人必定也已将力竭,你又已看出他剑法中的破绽,若是想杀他,正是个最好的机会。”
影子道:“所以这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韩笑道:“的确不能。”
他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是有一点错了。”
影子道:“哪一点?”
韩笑道:“也许到了那里之后,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就已经被别人杀死了。”
现在他们已开始喝酒。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酒,他们一直都是派头很大的人。
韩笑道:“杀过人后,我一定要喝酒。”
影子道:“没有杀人,我也喝酒。”
韩笑道:“喝过酒后,我一定要去找女人。”
影子道:“没有喝酒,我也找女人。”
韩笑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个酒色之徒。”
影子道:“彼此彼此。”
他们喝得真不少。
韩笑道:“你既是个酒色之徒,今天我就让你一次。”
影子道:“让什么?”
韩笑道:“让你付账。”
影子道:“不必让,不客气。”
韩笑道:“这次一定要让,一定要客气。”
影子道:“不必不必。”
韩笑道:“要的要的。”
别人吃饭通常都是抢着付账,他们却是抢着不要付账。
韩笑道:“要杀人时,我上从不带累赘的东西,免得碍手碍脚!”
影子道:“哦!”
韩笑道:“银子就是最累赘的东西。”
影子同意。
一个人上若是带了好几百两银子,还怎么能施展出轻灵的法?
影子道:“你可以带银票?”
韩笑道:“我讨厌银票。”
影子道:“为什么?”
韩笑道:“一张银票也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传来传去,脏得要命。”
影子道:“你剑上的明珠可以拿去换银子。”
韩笑又笑了。
影子道:“这是笑话?”
韩笑道:“天大的笑话。”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些珠子都是假的,真的我早卖了。”
影子怔住。
韩笑道:“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影子道:“我若没有跟你来呢?”
韩笑道:“那时我当然会有别的法子,可是现在你既然已来了,我又何必再想别的法子?”
影子也笑了。
韩笑道:“你笑什么?”
影子道:“我笑你找错了人。”
他也压低声音,道:“我也跟你一样,今天本来也是准备来杀人的。”
韩笑道:“你也讨厌银票?”
影子道:“讨厌得要命。”
韩笑也怔住。
影子道:“所以我今天也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韩笑正在叹气,掌柜的忽然走过来,赔笑道:“两位都不必客气,两位的账,楼下已经有人付了。”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要替他们付账?他们根本连想都没有想,问也没有问,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能够白吃白喝,总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一个人在很愉快的时候,喝得也总是要比平时多些。可是他们还没有醉。
就在他们快要开始有点醉的时候,楼下忽然上来了两个女人。两个很好看的女人,打扮得也很好,正是最能让男人动心的那种女人。
快喝醉的时候,总是最容易动心的时候。
韩笑和影子已经动了心,正准备想个法子勾引勾引她们。
谁知道她们根本用不着勾引。她们自己就来了。
“我叫小红。”
“我叫小翠。”
两个人笑得又甜又媚:“我们是特地来伺候两位的。”
韩笑看着影子,影子看着韩笑。
死在他们剑下的人,若是看见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
现在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名满天下,杀人无的剑客。
小红嫣然道:“两位是想在这里喝酒,还是想到我们那里去都没关系。”
小翠道:“反正两边的账都有人替两位付过了。”
世上虽然有不少好人好事,像这样的好事倒还不多。
影子道:“这是你的运气?还是我的?”
韩笑道:“当然是我的。”
影子道:“为什么?”
韩笑道:“据说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总是会转运的。”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也一样,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替他们付账。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他们还是连问都不问,想也不想。
他们睡得很晚,起也不早。每天只要他们一走出客栈的门,外面就有辆马车在等着,好像生怕他们晚上太累,走不动路。可是今天他们却想下车走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
影子道:“你要去的地方远不远?”
韩笑道:“不太远。”
影子道:“像这么样走,我倒希望走远一点,愈远愈好。”
韩笑道:“我们可以慢慢地走。”
前面有片很大的树林,木叶居然还很苍翠。
韩笑道:“我们到树林里喝点酒好不好?”
影子道:“酒呢?”
韩笑道:“你放心,只要我们想喝,自然会有人送酒来的。”
艳阳天。
他们在阳光照的道路上走,车马在后面跟着,另一方的道路上,却有辆马车驶过来,驶入了树林后才停下。车上走下来三个大人,一个少年。
大人们走了进去,一个青衣小帽,长得很清秀的少年,却走了出来,拿出一块黝黑如铁的令牌,用一根黄色的丝带绑着令牌挂在树枝上,并且打了一个结。
少年也走入林木深处,韩笑就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喝酒的好。”
影子道:“这地方不好?”
韩笑道:“很好!”
影子道:“既然很好,为什么要换?”
韩笑道:“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树枝上的令牌。
影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韩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似的看着影子道:“你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块令牌是什么都不认得吧。”
影子冷笑道:“这块令牌很有名吗?一定需要别人认识吗?”
韩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居然连阎王令都不认识,我真的怀疑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乌鸦的手已握紧。
就在这时,道路上忽然奔来了十一骑快马,马上的骑士劲装急服,剽悍凶猛,每个人背上都有柄大刀,刀上的红绸迎风飞舞。快马一冲入树林,骑士就翻下马,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矫健。
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多,这十一人看来却都是高手。
动作最快的是条红脸大汉,一冲入树林,就厉声大喝:“你们拿命来吧!”
树林里突然想起了琴声,听来还是那么悠扬悦耳,令人欢悦。
十一条大汉已冲进去。
影子道:“这些人是不是太行来的?”
韩笑道:“嗯。”
影子道:“太行大刀果然有胆子。”
韩笑道:“嗯。”
影子道:“你看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韩笑道:“是来送死的!”
这句话刚说完,树林里就有个人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摔在地上就不动了,连叫都没有叫出来。
这个人正是那最剽悍凶猛的独臂大汉。
悠扬的琴声还没有停。
树林里却不停地有人飞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一共是十一个。
十一个人一飞出来,就摔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了。
他们冲过去时,动作都很快。
他们出来时更快。
影子冷冷道:“他们果然是来送死的。”
韩笑道:“想来送死的好像还不止他们这几个。”
影子道:“还有我。”
韩笑道:“现在还轮不到你。”
影子没有问下去。
他已经看见两个人从路上走过来,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也只不过三十岁,而且是个女人。看起来很弱,很秀气的女人,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悲伤之色。小的比刚才出来结丝带的孩子还要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又聪明,又可。
可是他要做的事却好像不太聪明。
他们正在往树林里走。
连影子都不忍眼看着他们去送死,已经准备去拦阻他们。
他
们也看见了树枝上的阎王令,那翠衫少妇忽然道:“解下来!”
孩子就垫起脚去解了下来,然后两个人就慢慢地走入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