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薛贵就已在珍珠的家门外踱步。
珍珠的奶奶起的早,远远看见门外的薛贵,好奇的说:
“珍珠,这小贵子,早早的就起来了,今天是不是要出村啊?”
“您老真是个聪明人!猜对了。”
珍珠朝奶奶竖了竖大拇指。奶奶见珍珠不想说,便不再追问。
舀了碗粥递给珍珠:
“俺就知道小贵子和俺家珍珠做的都是正事儿,这俩孩子,难得的好孩子啊,
只是他早饭有没有吃?把这碗粥给他,叫他进院喝碗粥。”
珍珠和薛贵一路来到了葛家村,走到葛家村外,已是近正午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吃了奶奶给放在腰间的干粮,又喝了点水,这才进了村。
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葛家村铁匠铺,其实这个铁匠铺很有名,问起村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没用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铁匠铺门外。
珍珠说:
“俺在这等你,等你的好消息。”
薛贵点了点头,往里边走去。
隔了没有半个时辰。薛贵从里边走出来,边走还边回头朝里面喊:
“大伯,俺还会再来的!”
珍珠疑惑的问:
“为什么说你还会再来,不叫师傅,还叫人大伯呢?”
薛贵摇了摇头说:
“人家说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收徒弟,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能破这个例。”
“那你说还来?”
“俺想以后每隔一段等农忙的时候,俺会来,偷着帮他干农活,慢慢的让他了解俺,也许会改变主意的。”珍珠点了点头:
“俺没有看错你,你这份诚心,会感动他们的,那现在,俺们也只能先回去吧。”
两个人说着就要往村外走。
后面传来一声呼喊:
“刚才进来的后生,你们站住。”
从院里出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
“大伯,您叫俺吗?”
珍珠听出了这个人一定是造枪匠,珍珠从薛贵兴奋的声音里,便猜出仈Jiǔ分。
老伯并没有理会薛贵的兴奋,而是朝珍珠说:
“姑娘,你爹爹是不是薛家村的私塾先生,薛先生啊?”
“是啊是啊,老伯你认识俺爹?”
老伯听罢,掏出烟袋来续烟,慢悠悠的说:
“薛先生是俺的救命恩人。而且俺儿子也在薛先生那受过教呢。”
珍珠一听高兴极了:
“老伯,您看在俺爹的份,您收下薛贵这个徒弟吧。他是俺们村里有名的好后生......”
老伯打断珍珠说:
“俺在小窗口看见了你,俺认得你,你经常去葛家镇给你爹配药,俺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你领来的后生准没错。俺们家世世代代从来没有收过徒。
但是看在薛先生的为人和面子,俺们收了他。
家准备准备,现在正好是农闲的时候,明天就到俺的铁匠铺里来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薛贵已激动的跪在地:
“师傅,受徒儿一拜。”
老先生马说:
“都民国了,哪有这跪拜的道理,快起来。”
薛贵哪里理会,自顾在地三拜九叩,认认真真的给师傅行了大礼,
又说:
“师傅,俺回家跟父母商量,要准备给师傅拿份拜师礼!认认真真的来拜您为师。”
师傅笑了:
“算了,没那么多说道,俺既然收了你,咱们就是师徒,你就跟俺儿子是一般大的,
俺儿子自从留了洋,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也多,现在都不怎么着家。
每年过年见他一面就不错了,你正好与俺作伴。”
葛先生见珍珠也跟着跪在地,
忙说:
“你一个女孩家俺不可能收你做这个铁匠的。快别凑趣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葛师傅抬头看了看天:
“你们赶快回去吧,到了薛家村,天都黑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傍晚的余晖,照着薛家村家家户户,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整个薛家村像笼罩在一个雾霭的世界里。
山半腰的几十户人家,远远望去,错落有致,十分美丽。
在薛家村路口第六户院落里,珍珠的奶奶正在和儿子吃晚饭。
薛先生往母亲的碗里加了块肉:
“娘,珍珠怎么还没有回来?她跟你打招呼了吧?说去哪了吗?”
“大早的,就和薛贵出去了,这要不是和薛贵一起,俺还不担心死。
当时她说他要晚一些回来,不让咱们担心,俺没问珍珠什么事儿。
放心吧,一定是好事儿,俺相信这个孩子。跟薛贵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薛先生把端起的菜汤放在了桌,沉吟了一会,
突然说:
“娘。您说薛贵这个孩子怎么样?”
珍珠奶奶抬起头来,有些发愣的看着薛先生: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这孩子还用问怎么样,多好的一个后生!”
薛先生展开笑容:
“娘,俺有一个想法,您看。珍珠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应该有心事了?
薛贵可是个不错的好后生。”
珍珠奶奶抢过话说:
“你说的话俺懂,俺也有这种想法,跟你想一块儿去了。
咱们娘俩个老的老,病的病,珍珠又这么大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
帮他找个值得托付的人,不容易,所以俺同意你的想法,只是一个女孩儿家,
俺又不知道人家薛贵家的想法。”
薛先生说:
“娘,都什么年代了,这个事儿你就交给俺吧。”
两个人正说着,珍珠从外面走了进来,薛贵紧随其后。
奶奶忙招呼说:
“哎,饭还热着呢。你们回来的正好,来吧,一起吃。”
吃饭的过程中,珍珠的爹爹看薛贵的眼睛不离珍珠,他偷偷的笑了,奶奶也看出来了。
她故意说:
“珍珠你大了,以后这么晚可不要出去,还得用人家薛贵保护着你。”
薛贵的脸马变得通红:
“奶奶,珍珠都是为了俺。俺要到一个有做枪技术的铁匠铺去学手艺,也为将来能养家糊口。
要是珍珠不嫌弃,俺,俺愿意每天都这么,这么保护她。如果叔叔和奶奶相信俺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头却快要低到桌子下面了。
珍珠的奶奶和薛先生见状,仰面大笑。
愉快的晚餐中,外面已经蛙鸣四起,与薛先生家里传出来的笑声揉和在一起,像动听的和弦演奏在这薛家村的半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