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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蒸汽式火车正从山海关的方向,往东北方向穿山越岭,奔驰而来,

火车上最中间部位挂有餐车和卧铺车厢的标牌,

更为显着的牌子是

“携带孩童旅客乘坐车”

到了出山海关以来的第一个小车站,火车减速,白白的蒸汽,

在冷空气中形成了弥天大雾,空气里的煤烟的味道也格外浓烈。

火车站台上有卖荞面条的摊位,摊主手里正忙,没有空叫卖,

只听那售卖烧鹅的大姐,她挎着一只篮子,一只手举着一只,

用包装纸包着的烧鹅,她的声音径直送到了,

进站火车旅客的耳朵里:

“烧鹅,烧鹅,新鲜出炉的烧鹅!一块钱一只!”

此时的火车车箱里,一位小伙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穿没有领章的棉军衣和棉军裤,头上戴着一顶没有帽徽的军帽。

他身材颀长、面目清秀。

自己前面的小桌上,摆着一份火车上餐车准备的,

己经吃剩的定制早餐,菜和稀饭的残余部分,

胡乱的还摆在那里。

小伙子正在仔细看着小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

那是本带天津老广告的1954年“火车时刻表”,

当他猛然抬起头来,似乎刚刚听到外面“烧鹅”的喊声,

站起身来,欲往出冲,火车已徐徐的开动了,

他摇了摇头,遗憾的又坐了下来,眼睛看着窗外,

那位一手挎着篮子,一手举着“烧鹅”的大姐,

正在一点点向他的身后退去

“啪!”

一只“烧鹅”正落在“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眼前的桌子上,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怀疑是否由于自己太馋这“烧鹅”了,

才完全出现了幻觉。

“薛德珠!”

然而比“烧鹅”更让他吃惊的,却是桌子后面站着的,

跟自己一样装束的男人,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人比自己高大,

脸上红红的脸膛,浓眉大眼。

“纪良,你看什么呐,那么认真?”

“薛德珠,怎么回事?你怎么也”

纪良指了指薛德珠身上没有领章和帽微的军装,

张着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哈哈哈!看你的嘴巴张的,跟个大狼狗似的,馋成这样?”

薛德珠故意从桌上拿起了烧鹅,背在身后,不给纪良。

“快说!急死我了你!”

“跟你一样,转业了,看这身衣服,不明显吗?”

“你别逗我了,真的假的?说点正经的!”

纪良是真的不敢相信,他一把抓住了薛的袄领子,但看了看四周,

又把薛德珠放下来,但最后那五个字还是有点恶狠狠的语气。

“真的,跟你一样,不信给你看手续。”

纪良认真的看着薛德珠从斜挎的黄军包里拿出来的转业手续,

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又看了一遍,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把他背面邻坐的,一女人怀里正睡觉的孩子惊醒了,

那孩子哇哇哭了起来,薛德珠皱皱眉头,示意纪良别太放肆,

纪良意犹未尽,拉着薛德珠穿过狭窄的人行道,

来到了两箱火车车箱的连接处,拿出了一根烟,

刚欲燃着,便被后面跟上来的薛德珠抢了下来,

纪良也不示弱,拼力的抢着,两个人无声的较量了好一会儿,

终于,都蹲在了地上,一个人手里攥着半根香烟,

看着手里的香烟,两个人都忍不住咯咯狂笑了半天,

终于,纪良开了腔:

“老天呐,你终于开眼了!要说在战场上就该这么说:

告密者,死!

如今在军营里,就该这么说:

告密者,同罪!”

纪良说完,看了看薛德珠,见薛德珠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话,

便又仰头大笑了起来:

“老天,你真他妈开眼了!”

最后,他说完,又去掏烟,薛德珠仍还是要抢,见状,

纪良把烟送回了烟盒,使劲的往自己的身上一放,站了起来:

“我说薛德珠,你他妈真应该回地方去治治脑子!”

薛德珠倒没有在意纪良的出言不逊,他带着认真的表情,

用手指了指隔壁车箱上挂着的标牌。

原来这隔壁车箱,是专门为带小孩的旅客准备的。

在这个车厢里,座位的上方还有一个专门为孩子准备的,

类似硬卧一样的位置,不过周围还安装了防护网,以免孩子掉落。

同时这样的车厢里是严禁吸烟的,包括车箱连接处。

薛德珠手指的牌子上,标写的明明白白。

纪良看了看标牌,又看了看薛德珠,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薛德珠,你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大奇葩一朵!”

“说什么都行,就是别在这吸烟!”

纪良看着薛德珠,笑一会儿,再看两眼,再笑一会儿,

“三年了,怎么就看你笑不够呢?你这料,真足!”

“别笑了,你不是馋那烧鹅吗?回去一人一半,吃了它!”

听了薛德珠的话,纪良突然想起了那只让自己垂涎三尺的烧鹅来,

他大踏步的走在了薛德珠的前面,来到自己的座前,

一把就拿起了那只烧鹅。刚打开包装纸,要往自己的嘴里送,

被薛德珠用手按了下来:

“一人一半嘛!”

纪良蛮横的把拿烧鹅的手往身后背去,另一只手要跟薛德珠比划,

突然他灵机一动,说:

“咱们按老办法,赢这只烧鹅怎么样?”

薛德珠立刻缩回了手,同意的点了点头:

“怎么赢?”

“你看看这本列车时刻表!”

薛德珠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本64开的小册子,

足有二十多页,里面是50年到58年之间的,

一些天津周围的产品方告,还有一些列车时刻和票价。

纪良看德珠没完没了的认真看着,他一把抢过时刻表:

“咱们不考这些时刻表,这些列车时刻,还有票价,

过去在车站里,也看过多少回了,都记住了,没意思。”

“那看什么?”

德珠有些云里雾里。

“你眼睛好使,但我相信,我的脑袋更好使。猜字的时候,

你靠的是眼神,我靠的却是记忆力。

不信来战!一元一只的烧鹅,谁赢了,归谁一个人独享!

因为这只烧鹅太香了,一个人吃都不够过瘾。”

“那你说,怎么个战法?”

“薛德珠,你看这些页的广告没有?你随便拿出来一张考我,

我要是说错了一个字,这只烧鹅归你了!”

薛德珠用手翻着这一页页的,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上面的图少字多,而且都是和过去自己的军营生活,

一点关系都不搭的信息,薛德珠放下了时刻表:

“还是一人一半吧,别赢了。”

“不,我就是想一个人吃,你随便考,输了,我绝对认!”

“那好,一言为定!”

两个人击掌为号,较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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