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珠转过身来,看了纪良好一会儿,
然后,他坐在了纪良的床上,纪良却站了起来,欲往外走。
“纪良,你也是个孤儿,你的父母都牺牲在战场上了。就为这,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哥们儿!”
纪良此时已打开了房门,听到这里,停下了脚步:
“受不起!你专门举报哥们的做法,我受不起!千万别拿我当哥们儿!”
“我那是为你好!”
薛德珠苦口婆心。
“我他妈再说一遍!就你这种好,我受不起!”
纪良实在不耐烦。
“纪良,我也是个孤儿,国家培养咱俩,看的不就是咱爹娘的面子吗?
咱得出息给咱的爹娘看。”
薛德珠边说,边去拉纪良,纪良一甩衣袖,
“看你后爸的面子吧?”
说完这句话,纪良自觉有些过份,便顺手关了身后的门,又走了进来,
“我刚才生气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看到的,并不等于全是真相。
大众电影,就只是美女人画报那么简单?”
“看点有用的书,总得将来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吧。
技术方面的,提高思想方面的”
薛德珠说着去自己的包里掏书,把一叠书放在纪良的桌子前,
“我不这么想,我觉得我特别喜欢电影,电影一样能为社会做贡献!”
“天天看电影,能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吗?”
薛德珠这样说,纪良的脸又红了,他感觉自己又要忍不住了。
“那些拍电影的,不是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吗?”
“可你是在看电影,不是在拍电影。”
纪良终于又一次爆发:
“你怎么就这么他妈肯定我将来不能拍电影!”
“因为我们是学开飞机的!”
“薛德珠,你真他妈让我忍无可忍,你是失忆了,
还是脑子真的进水了?我们转业了,到了地方了,还开个鸟飞机!
而且就在二十分钟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再也开不了飞机了”
纪良见薛德珠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
便走到桌子前,拿起几本大众电影,说:
“这里面有很多电影方方面面的知识,
我真的喜欢上了这一行。
不说这个了,晚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俩出去喝点?”
“我吃过了。对不起,纪良,可我也没有像你想的那么多。
也许,你将来还真能拍电影呢,你脑子灵,真难说。”
“这还差不多!对了,告诉你个事儿!”
纪良放下了杂志,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薛德珠:
“我处了个女朋友,怎么样,漂亮吧?”
薛德珠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漂亮姑娘,马上把照片还给了纪良:
“别逗我了,这不是从那些杂志里剪下来的吧?”
“嗨,你还别说,她就是一个演员。你看着像画报,这很正常!”
看着纪良认真点着头的表情,薛德珠说:
“再给我看看,到底是画报,还是真人!”
“对不起!不给看喽!但是,
我要替她谢谢你今天的高桥松饼!”
纪良说完,还把放照片的小本子打开,
一些看过的电影票飘在薛德珠的眼前:
两张党的女儿电影票根
两张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电影票根,
两张地下尖兵电影票根
两张自有后来人电影票根
两张三毛流浪记电影票根
两张永不消逝的电波电影票根
两张洪湖赤卫队电影票根
六张柳堡的故事电影票根
薛德珠一边嘟囔着这些电影名,一边翻看着,完事了,
杵在那里,想了一会,高声说:
“你们俩个这是看了多少电影啊!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在哪工作?真的是演员吗?”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呀?再说了,我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呢?”
纪良把照片放好,然后,又把那一打打的大众电影杂志,
一本本的整齐的摆放在一起,接着,点了根香烟,半躺在自己的床上,
又要把穿着鞋的脚搭在床边,薛德珠只能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床边坐下,
纪良不断往空中吐着烟圈。
薛德珠见纪良不说话,便也起身开始收拾拿回来的行李,一样样的拿出来,
再把自己的那些书也摆在纪良的桌子上,纪良见状,
忙把自己的那些大众电影杂志放边上靠靠,意思很明显,
就是别给我碰了这些宝贝。薛德珠笑了摇了摇头,
忙把自己的书往另一边挪挪:
“半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隔眼,但你进步大了,
能讨媳妇还是个正事儿。”
“注意你的措词,不是媳妇,只是女朋友,
更严重的是,我们的关系不能用讨字。”
“好好好,注意用词。对了,什么时候去见她?”
“明天就去!”
“我明白了,你拿走了送慧来的高桥松饼,原来是要送给你的女朋友!”
“你总算明白了,看给你聪明的。”
纪良夸张的一拍大腿。然后,他拿出几张电影在手里招摇着:
“先告诉我,你知道聂尔吗?”
薛德珠摇了摇头,
“那义勇军进行曲会唱吗?”
“当然会!”
“那歌曲就是聂尔作的。还有很多你听过的比如铁蹄下的歌女、
码头工人歌、毕业歌、卖报歌、塞外歌女、
开路先锋全都是聂尔作的。”
“这么厉害!”
“薛德珠,人家走的也是革命道路,只不过,
他是把革命道路和艺术道路有机结合了。”
“那一样是个革命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薛德珠点着头,有些激动的说着。
“这次我们俩说一块去了。为了奖励你能和我想一块去,
再加上我欠慧来的一盒糕点,我要请你们一家四口,
去看这部聂尔的电影。告诉你这个电影,
还在捷克斯洛伐克第12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上,
获得了传记片大奖!一票难求。拿着,这是四张电影票!”
“谢谢你纪良!你找了女朋友,我也特别的替你高兴,
别说一盒高桥松饼,让我帮你做什么,只要你一句话!”
“不用一句话,就两个字就行。”
“啥?”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