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师、父母和心理学家们了解了在探求生命意义时可能出现的种种错误,如果他们自己避免了这些错误,我们就可以相信,那些缺乏社会情感的儿童最终都能对自身能力和生活机遇有更好的感受。当遇到困难时,他们会锲而不舍地努力尝试,而非寻找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来逃避,甚至将包袱甩给他人;他们不会再要求额外的关注或特别的同情;不会满心羞辱地试图寻求报复,不会愤愤质问:“生命有什么用?我能从中得到什么?”而会说:“我们必须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这是我们自己的使命,我们能做到。我们是自己行为的主宰。如果有什么需要除旧布新的,那也只有我们自己能够完成,无需他人。”倘若生命被赋予了这样的面貌,成为了独立个体之间的合作,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人类文明前进的脚步了。
究竟是心灵支配身体还是身体支配心灵,人们总是为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休。哲学家们也早已加入了这一论战,孰是孰非,各执一词。他们自称为唯心主义者与唯物主义者,为此争论了成百上千次,但这个问题看起来还是那么棘手,至今悬而难决。或许个体心理学能够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一个思路,因为在个体心理学里,我们真正关心的是心灵与身体的日常交互影响。个体——包括心灵与身体——前来寻求帮助,而如果我们的治疗有所偏差,就无法帮助到他们。因此,我们的理论必须植根于实际经验,并能够经受得住实践的考验。我们必须面对这些交互作用所导致的结果,而且有最大的动机来寻找正确的切入点。
个体心理学的发现已经消解了许多源于这一问题的对立冲突。它不再仅仅是个简单的“非此即彼”的问题了。我们可以看到,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是生命的体现:它们都是生命这一整体中的组成部分。与此同时,我们也开始理解两者在这样一个整体中相互作用的关系。人的生命仰赖于行动,仅仅发展身体是不够的,因为行动少不了脑力的调节支配。一株植物可以生根发芽,但它只能停留在一个地方,无法移动。因此,如果一株植物有头脑,或是任何一种我们所能理解的心智感觉,那都将非常令人吃惊。就算它能够预见未来,这个功能对它来说也是毫无用处的。比如说,一株植物想到“有人要来了,他马上就要踩到我了,我就要被踩断了”,可是它又能怎么办呢?作为植物,它终究无法转身逃开。
然而,一切能够行动的生物都能预见事情的发生,并据此决定行动的方向。这就暗示了他们是有头脑或灵魂的。
这种预见并指挥行动的能力是心灵的核心机能。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就能明白心灵是如何支配身体的——它负责为行动设定目标。仅仅是不时地触发随机行动还远远不够,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既然是心灵的职能确定了行动的方向,所以心灵就处于生命的主导地位。反之,身体也会对心灵产生影响,毕竟行动的是身体本身。只有借助于身体的物理能力,不超越它的限制,心灵才能指挥身体行动。举例来说,如果心灵要指挥身体飞上月球,那除非找到一种克服身体局限的技术,否则它注定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