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玻纤总厂是搞三线时,从沿海内迁到安西的,内迁之前,其前身是一家纺织厂,后来厂里的设备,由纺纱改为纺制玻璃纤维。
由于当时玻璃纤维在防务上的大量应用,如雷达罩等,加上玻璃纤维工业在国内,尚在起步阶段,产能极其不足。
因此北风玻纤总厂借着这股发展的势头,得到了充足的拨款,工厂很快就壮大了,产品更是供不应求,不愁销路,厂子领导也算有些本事,并没有因此懈怠,不断地发展壮大,倒也干出来了一些成绩,厂里创办了耐火材料和贵金属加工车间,在行业里,还是有些名气。
赵电生到了安西后,许师傅领着他,在北风玻纤总厂逛了一圈,厂子占地好几百亩,从原料玻璃球,到拉丝,直到最后的纺织,都在一个工厂内完成,这也是,这个时候工厂的一个特点,就是尽量,自给自足,尽量减小对外面的依赖。
可到了现在,这种经营方式面对,日渐兴起的市场经济,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产品单一,成本高,缺乏灵活性,这些致命的弱点,在新时代里,将暴露无疑,这种生产方式也就成了历史。
至于厂里的设备,还真是老中轻三代,齐聚一堂,赵电生发现,最老的设备,还是一战前,日不落国生产的纺纱机。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多为廉价的中碱玻璃纤维,用于电子工业的无碱玻璃纤维,这种高赋加值的产品,反而看到的很少,这也坚定了,赵电生要自力更生的想,他现在的手表项目要用到,质量很高的印制电路板。
可是这种级别的印制电路板,目前就算他有钱也搞不到,而无碱玻璃纤维,便是制造印制电路板的关键原料,而别一种关键原料,环氧树脂已经在金大汪教授,帮助下,完成了实验室制取,关键的设备已经在订制中了,不日就会送到三合镇。
而赵电生此次前来北风玻纤总厂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玻璃纤维的核心设备,铂金坩埚,铂金坩埚另一个用途,便是制备高质量的光学玻璃,这些玻璃除了,用于赵电生开发的高品质电子手表外,还有他的终极目的,集成电路芯片生产中的光学设备光刻机。
直到赵电生离开北风玻纤总厂,他才确定了,北风玻纤总厂确有贵重金属加工车间,既然有,那就好办,谁叫他兜里有钱呢。
除了手里的钱,赵电生今天还要见一个中间人。
这人便是,许师傅的侄子许波,赵电生这一步暗棋,其实就是在第一次听到李向明介绍,许师傅有北风玻纤总厂的背景时,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听许师傅介绍,许波是抽丝车间的车间主任,抽丝是目前玻璃纤维生产中,最重要的一项工艺,拉丝既对原料玻璃球有很高的要求,又是在后面纺织成布品质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可是今天来的不巧,打了了一下,得知许波没来厂里,赵电生逛了一圈后,见许波还是没来,无奈之下,只能把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一推了,跟着许师傅跑到安西,去逛一逛。
安西不愧是多朝的古都,历史文化名城,到处都是,有故事的名胜古迹,当然,也有着让人垂涎三尺的小吃,就比如后世有名的打卡菜品,羊肉泡馍。
虽说现在天气有点热,但还是,不得不尝一下,这独特的味道。
又爬了一下,标志性的古城墙,消息化了一下后。
狗大户赵电生,自然要请许师傅吃上一顿好的,算算从三合镇出发,为了赶路,吃饭都是应付,想到好吃的,赵电生的酒瘾都来了。
“许老,今天都来了安西了,这西凤酒得喝一下吧?”赵电生问。
“电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要喝过痛快,我看你和马东都是酒场老手了,低度的没意思。”许师傅笑道。
“那就先来一瓶65度的,菜就由许老你看着点,你也算是本地人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地道就好,价格不用看。”赵电生道。
他跟许师傅私下聊过酒,知道许师傅是个好酒之人。
而许师傅呢,前几天在三合镇陶瓷厂,就知道了赵电生能喝酒,这次再出来,再谈到喝酒的事,也就没什么顾忌了,都是熟人了。
本来赵电生,说要找家上档次的饭馆,可他又要说,要吃地道的菜,许师傅就把赵电生,带到了一家看着不怎么的小店,他直接点一个桶子鸡,两斤烂熟肉,和三只烂瓦罐猪蹄。
赵电生一看,这都是,下酒的硬菜,又很有本地特色,也就没客气,直接上手,尝了起来,鸡肉偏咸,肉嫩多汁,鸡皮弹牙,他三人一吃就上瘾了,几下的功夫,这一瓶65度的西凤酒就要见底,可几人还没怎么尽兴呢!
正想叫第二瓶的时候,赵电生与许师傅,同时盯上了一个人,许师傅显然是认识那个人,而赵电生是认出了,那人手上的东西。
赵电生看那人穿得不错,做事很稳重,跟其他几人同中人,说起话来不怎么自然。
赵电生估计,这人应该是,在公家上班,多半像是厂里的小领导,这年头,大厂里的人,一般不与外面的人怎么接触,眼神里也有一股,看不上别人的傲气。
再说远处那桌上的另两人,一看有是那种,常年穿梭在各种人群间的引线人,按理来说这种人出现在,十有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卖买。
还真被赵电生说中了,赵电生前世,有过一段时间吃迷侦探剧,所以学过一点唇语,还真被他看出点名堂,这几人谈上了价钱,卖东西那人,开价要好几千,而且反复强调不讲价,最后另两人,都没还价就走了。
赵电生盯着那人,把要卖的东西,放回到一个木盒里,便喝起了闷酒。
赵电生心想,
“这卖东西的人还真实在,他手里那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就是不知识许师傅,跟这人什么关系,自己怎么才能得,那人手里的宝贝。”
赵电生给马东使了一个眼色。
“许老,那边有你熟人?”马东问。
马东跟了赵电生,也有半年了,现在已经磨合得不错了,算是正式接替了赵三,当起了赵电生的心腹,赵电生的一个眼色,马东已经领会出,七分的意思了。
见许师傅不好意思开口,赵电生知道,该自己表态了。
“对啊,许师傅,我此来安西,也没什么朋友,那人要是你的熟人,咱们一起拼个桌,人多喝酒,也热闹不是?”
“电生,那人离开了。”马东提醒道。
“没事,就一熟人,既然都走了,咱们接着喝,再整一瓶酒。”许师傅道。
接下来,这酒喝着,就有点变味了,赵电生明显感觉到,许师傅因见了,刚才的熟人,心里有事,酒喝得有点急,有点借酒消愁的味道。
“许师傅,光喝酒,太单调了,要不咱们聊会天呗,比如说北风玻纤总厂,我感觉这厂不错啊!”赵电生道。
他见许师傅,喝得有点不愉快,便将酒瓶控在了手里,许师傅酒量不错,可毕竟上了年纪,喝得太急,都已经有几分要醉的迹象了。
“北风玻纤总厂,可以说,是我这辈子的一个福地,前些年,我因为与三江玻璃厂闹疆了,走了我侄子的关系,这才到北风玻纤总厂,刚到那会,正赶上机电行业的复苏,对电子级玻璃纤维的需求量极大,北风玻纤总厂那可是,红极一时,我还借这好时机,领了几年高工资,就顺利的退休了。”许师傅道。
这酒不仅是消愁的好东西,也很能调节聊天的气氛。
赵电生听得出,许师傅这几句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对北风玻纤总厂的感激。
“这样啊,难怪我听三叔说,三合镇陶瓷厂开厂了,大家都想托关系,那怕出钱,也要进来当工人,那风玻纤总厂的条件,比三合镇陶瓷厂高不少,当年你进来的时候,不容易吧!。”赵电生问。
“电生,你说这话,就过谦了,我这人,一身也算是多少,有点经历的人,看了好几个时代变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合镇陶瓷厂将来的成就,不比北风玻纤总厂差,只是时间的问题。”许师傅道。
他对赵三领导的这个,三合镇陶瓷厂还是很看好,可是他对那个曾经帮助他成功退休的北风玻纤总厂,却有了担忧。
他喝了一口酒,又说,
“前些年开始,北风玻纤总厂就在走下坡路了,先是机电行业发展过快,受到调控,还好北风玻纤总厂积累了,不少的订单,但还能勉强维持。可是从去年开始,沿海的厂子技改了,产品质量一下子就上来来,竞争变大了。
面对机电行业日益减小的需求,价格大战开始在整个行业蔓延,北风玻纤总厂的成本高,如果还要继续做,就开始亏本了,厂里只保留了一点,无碱玻璃纤维的生产,其他的生产线就转产,廉价的中碱玻璃纤维制品,靠走量维持厂子的运转,但依旧无法挽回亏本局面。
这厂里的效益,那是一落千丈,还有老厂长也退休,新来的厂长,是,是个……”
“哎,时代变了,有些事,许老你都退了,还是不要太伤感了。”赵电生安慰道。
“电生,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小孩,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你与我一样,有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许师醉熏熏道。
赵电生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许师傅看了一下身边,随口问了一句。
“马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