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科院集成电路厂上班的时候与其他的工厂区别很大，如此大的工厂，在早上上班的时候，并没有形成很大的人流，上班的人稀稀拉拉的，有一半人都穿着中山装的科研人员，兜里插着一只笔。

“谷叔，你们厂真了不得啊，一看全是知识分子，要进这个厂的门槛应该很高吧，至少得中专毕业吧？”赵电生问。

可赵电生的热脸却贴了冷屁股，这可把一旁的俞安然给急坏了，昨天俞安然的兄弟伙老五急匆匆地跑来，给他看了那个赵电生送给老五的礼物，居然是一只全金属的电子手表，这东西可是稀罕货，虽比不上之前俞安然见的那只蓝宝石电子表，但也要好几百块，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现在买个江城牌手表虽说只要七八十块，可是买手表的票不一定搞得到手。

俞安然没想到赵电生出手这么大方，自己要是与他打好关系，那好处肯定不少。于是再回到饭桌上的俞安然很快就敲定了第二天就去华科院集成电路厂参观的事，赵电生估计自己送的表起作用了，于是他对俞安然说，

“安叔，过几天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今天我给你的礼物他们有货源，到时候给你分一点。”赵电生笑道。

“那就有劳电生你了。”俞安然高兴道。

下午俞安然就没有陪赵电生了，而是去准备明天的参观，俞安然说他之前在华科院集成电路厂上过班，还真有这么回事，他在厂里认识不少的人，于是他就找到了华科院集成电路厂技术一科的谷丰。

谷丰是京城大学微电子系毕业的，他的才能自然不是公子哥俞安然能比，今年才28岁的谷丰已经是科长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知识分子在赵电生看来，还是有点傲气过头，对赵电生几人有点看不上眼。

今天赵电生一伙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做了伪装，张平凡和曾国为穿的都是带有补丁的旧衣服，赵电生就更狠了，他今天穿的衣服明显小了很多，袖口和裤脚都短了一拳头大小，一看就是捡别人穿过的衣服。

为了低调，赵电生今天连专车也不要了，跟着大家挤公交车。一路上俞安然那是憋了一肚子的笑。

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上一里来路才到工厂，俞安然实在是憋不住了，

“电生，昨天你倒是说了要低调，张哥和曾哥的打扮虽然差了点，但也没什么，只是你这身打扮，让我怎么好意思进厂里去啊！”

“我就一小孩，目标小，别人不会注意的，安叔你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可是有来历，就是京城友谊商店里的衣服都比不了，不信你问我师傅和师叔。”赵电生神秘道。

“我信，我信。”俞安然道。

要是别的小孩，对俞安然开这样的玩笑，俞安然肯定不会信，可是赵电生就不一样，现在在俞安然的心里，赵电生就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今天赵电生一行人的身分就是来自一个偏远小县城的收音机厂，是俞安然的一个远方亲戚介绍来的，厂里想搞集成电路的收音机，所以来华科院集成电路厂参观一下。

之所以这么低调就是想俏俏地进村，所以申由也被赵电生以新项目为由支开了，赵电生这个新项目还不是一般的大，就是要帮助东升光学厂兴建洁净室和引入蒸镀设备，一来可以为三合贸易代工赵电生的高档墨镜，二来还能增强东升光学厂在国内的竞争实力，因为蒸镀设备的引入，可以让东升光学厂增强在观瞄设备上的竞争力，比如瞄准镜。赵电生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给东升光学厂输血的同时，还能增强它自身的造血能力，东升光学厂是赵电生与华科院京城分院合作的基石，只要东升光学厂发展好了，两家的关系自己就关系得更紧密了。

俞安然对谷丰看不上赵电生他们，也是急在心里，他知道谷丰这人有点傲气，不好对付，本来俞安然是不想找谷丰的，但赵电生说要找一个懂行的人来带路，现在赵电生可是俞安然的财神爷，他自然要进最大可能的满足赵电生的要求了。

俞安然在厂里的那帮子朋友，自己是跟他是一路货色，俞安然想来想去，终于想起了自己有一兄弟的哥哥在厂里的技术科上班，应该是个懂行的人，他就是谷丰，于是俞安然心一橫，又把赵电生送给老五的那只表送给了谷丰的弟弟，叫他无论如何要搞定他哥，只要这事成了这表就是他的了。

可今天巧了，俞安然那个中间人，居然放了他鸽子，不过还好俞安然做事老练，他昨晚就和这个谷丰见了一面，混了一个脸熟，要不今天带赵电生去参观的事就黄了。

这在这时，张平凡出马了，

“谷科长，听说贵厂新的生产线投产，那可是国内微电子界很轰动的一件事，怎么我看厂很多上班的人不怎么高兴啊？”

“哎，张哥，有些事，有好也有坏，你们也大老远来，也不容易，咱们还是先去那条停产的生产线看一下吧。”谷丰叹道。

大家碰面的时候，俞安然就给大家作了介绍，张平凡是收音机厂的技术科科长，曾国为是副科长，而且谷丰看得出来张平凡和曾国为的确有料。

赵电生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谷丰跟他师傅算是惺惺相惜了，都是科长，还都是干技术的，说起话来自带亲切感。

因为华科院集成电路厂新的生产线是重新兴建的厂房，所以赵电生他们很容易就进入了厂房的内部，赵电生从车间已经开始有积灰的情况推断，这套淘汰的生产线估计已经停产不止半年了，不过幸好车间内部做了保护处理，机器上都盖了上防尘的布，赵电生偷偷地地揭开布看了一下，布下面的机器也是做了保养的，还没有生锈，他又看了几处，这才放下来心来，要是这套生产线没有作保护，估计得自己到手，也没多少可以使用了。

集成电路生产的生产车间有很多，赵电生来之前就与张平凡商量好了，他们重点看的是掩膜制板以及光刻区。

至于其它的集成电路工艺，单晶硅制备，离子注入，气相沉积，赵电生也没指望华科院集成电路厂了。

在进了车间后，赵电生趁着谷丰领着张平凡看其实设备的时候，他一个人偷偷地地把目标车间里的设备看了一遍，总体说来，设备保养的还不错，但设备由于很多是自主开发的，只能说实现了功能，在设备使用效率上很低，还有就是人机交换也做的很差，自动化就更不用说了，很多设备，能用人的情况下，就没朝自动化这个方向研究。

就比如说，赵电生现在看谷丰在给张平凡讲的掩膜制版，居然还是用一台光栅定位的显微镜进行手工操作，这不仅对操作者有严格的要求外，效率也相当低。

“谷叔，你们厂怎么没有使用CAD技术啊，这掩膜还在用手工作业啊？”赵电生道。

CAD技术就是计算机辅助，这项技术在80年代得到迅猛的发展，成为很多行业的基础技术。

这是赵电生第二次开口了，之那次赵电生想跟谷丰套近乎，那知谷丰压根就不理他，不过谷丰跟张平凡聊了几句后，发现他们这一路人不简单，绝不是来自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厂。

“哦，电生你还知道CAD技术。”谷丰惊道。

“谷科长，电生是我的徒弟。”张平凡道。

张平凡其实一直就在暗中观察赵电生，见赵电生从车间逛了一圈后，朝自己点了点头，知道今天的事，已经办好了，应该说一下，赵电生的身分了。

“原来如此！”谷丰道。

他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在厂门口跟自己说话的那个小孩，一个小孩尚且如此，那张平凡这个师傅的水平就可想而知了。

CAD技术，谷丰之前在厂里就是一直在研究这个的，但厂里也仅限于那里需要就去解决那里，因为华科院集成电路厂的很多产品都是用于军事上的，产品的数量不多，很多时候，只需要解决有无就可以了。

谷丰真正接触CAD技术，还是在79年厂里从国外的引进的生产线，让他第一次见到了，原来CAD技术是可以用在各个生产环节中的，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等厂里引进的生产线量产的时候，他对CAD技术的研究反而停止了。

因为厂里开始刮起了引近实用的风潮，自己厂里研发的技术还没投产就落后，于是就放弃了在上面的投入，只做技术储备之用，一下让厂里这个最年的技术研究科长成了一个资料员了。

不只是谷丰，厂很多搞技术开发的研究员，都没了事，这也是为什么张平凡在厂门口说有很多人的精神状态不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