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幽州
一个老人盘腿坐在一辆车架上,对着跟前正擦拭着马匹的年轻人指了指天上的星辰,然后开口道:“子贡,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夫子。”那年轻人听闻后,抬起了头,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漆黑的夜,和无数点缀这夜的繁星,年轻人有些疑惑,不知老师所问为何,于是开口道:“您所问为何?”
“那个,七星之上,东出而中的那个。”老人说道。
经过老人的提示,年轻人很快便发现了老人所指的目标...那是一颗明亮的星辰,可即算是明亮,却也与其他星辰没有太多的区别。
“那是荧惑。”年轻人回答道。
“嗯。”老人似乎是很高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仰望那颗星辰。“那你知道荧惑是什么吗?”
年轻人并没有马上回话。
荧惑即火星,又是灾星...他熟知天地文理,自然是知晓
可老人当然不是在问他简单的定义题。
被称作子贡的年轻人低着头,沉默很长时间后试探性地说道:“荧惑主灾,出东方,即是悬息,代表战事将启。”
“嗯。”老人又点了点头。“还有吗?”
子贡看着面前的老人,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擦拭着的马车,低头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此次朝廷入境凉国击戎,要陷入苦战了。”
“嗯。”老人将手攀上了车架的车檐,起身离座,这是要下车。
年轻人见状,即刻上前便要搀扶,却被老人轻轻地推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老人突然开口道。
年轻人听得一愣。
老人下车后并没有理会年轻人,而是负手而立,抬头仰望那颗星辰,目不转睛。
“夫子...”年轻人从车架中找出一件裘皮大袄,为眼前的老人披上。
“荧惑要亮了。”老人冷不丁地开口,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年轻人说话。
“荧惑要亮了?”年轻人疑惑,重复了老人的话。
“要亮了。”老人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年轻人继续问道。
“国将不国。”老人平淡地回答。
“国家不过...”年轻人喃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夫子的意思是说洛邑有劫数?”
夫子并未肯定...但也没否认。
“就在近期否?”年轻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洛邑将劫...自己和夫子尚在外游学...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放下心来。
别的不说,若是近期的话...夫子才不会出城云游...而是镇守洛邑...毕竟世人都知道...儒是天下学说之首...亦是最亲近天子的学派。
“就在这几天。”可谁知...老人给出了一个让子贡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为何?!”年轻人先是一愣...然后谦卑恭谨地向老人鞠了一躬。“请夫子教我。”
年轻人虽然有些不解,但他知道...老人这么做必定有着自己的原因...老人是绝不可能做出背弃天下的事情。
“没有什么教不教的。”老人摆了摆手。“...代周者青...这是出自文王的预言...也是朝廷的命数...”
“...青者...难道指的便是那荧惑?!”年轻人想了想,开口问道。“玄鸟,赤者矣...荧惑...难道对应的不也是赤吗?”
老人摇了摇头...
“无所谓赤不赤的...”老人笑了笑。“无论青者如何...其实都与我等无瓜葛了...”
...子贡无言...
“我少时就曾于师兄弟们一起解析过这个预言...当时我们争论不休...各执一词...我绝不相信大周将亡...只以为这是文王公旦在警示后辈子嗣。”
“可当时老师与我们说...更朝换代是命数也是天道间的规律...炎黄鼎立于华夏...武王克夏于牧野...可炎黄之德行...神农之仁义...不照样被万世所记住吗...老师说不朽的只有文化与传承,真是给当时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我便一直寻找着...所有的一切。”夫子叹了口气。“如今我离开洛邑...确实是为了逃避。”
“夫子...”子贡闻言大惊...连忙开口。
“无妨...”夫子又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能力自己还是知道的。”
他冲子贡笑了笑。
“虽然世人多认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世界上除了我的老师以外...我再也没找到过真的无所不知之人...”夫子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我只是一届凡夫俗子罢了。”
子贡闻言...明白了夫子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连忙朝夫子拱手...称自己愚钝。
夫子倒是没有介意,他转身上了马车,回到了车厢之中。
嘴中哼着不知名的歌...
子贡会意...也不再打扰自己的夫子...调转马车...即刻往洛阳方向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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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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