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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刀客拒绝了邪无忧的邀请。

“为何?你知不知道这次争夺天书的人都有谁!那可有着举世无双的四大公子!有着名扬中原的十大门派首席高徒!对了!还有那终南山上的第一高手傻牛,甚至…甚至听说连大夏第一高手漫通天也会来!”

李平安听着这些带着什么什么第一的名号,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虽没听说过什么十大门派,傻牛,漫通天,但她见过四大公子之一的公孙剑。

她依稀还记得,公孙剑门下有个毫不起眼的牵马人,那个牵马人,看上去行木将就,不会武功,可偏偏就能逼得身边的刀客鏖战许久。

在她那小小的脑瓜里,每当回想起那个持刀老人凌厉的刀法,都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念头,那便是连身边的马夫都这般厉害,那公孙剑本人的功夫得有多厉害?

“然后呢?”

还没等李平安从那一天回忆中回过神来,刀客又问道。

“那肯定得联手啊。不然你我单独进去,不得被那几名年轻一辈的高手扎成筛子?”

“你和傻牛有过交手吗?”

“没有。”

“那你和十大门派的首席高徒有过交手吗?”

“也没有。”

“那你和四大公子,漫通天有过交手吗?”

“当然没有啊,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小人物。”

邪无忧苦笑连连。

的确正如他所说,虽然他有一身好武艺,但他却没有任何名气,别说他口里的那些高手,就是寻常闻名江湖的侠客,都看不上他,不愿和他交手。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我单独进去,会被他们捅成筛子。”

刀客又问道。

“因为,他们的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你知不知道,四大公子之一的长岳宇文上个月刚斩了一条蛟龙!?你知不知道,梧桐派首席弟子张天一两周前杀了一只凤凰!?你知不知道…”

邪无忧话还没说完,刀客又问道:“你见过蛟龙吗?”

“没有。”

“那你见过凤凰吗?”

“也没有…”

“我见过蛟龙。”

刀客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面纱下的他,一脸缅怀。

“那是条长居在雪山天池的蛟龙。脾气乖戾,性子残暴,好吃人。”

“然后呢?”

“那一年,我刚刚练武,师父便把我丢在天池旁。”

“你是想说你也斩过蛟龙?”

“不,我想说的是,那一天,我握着刀,看着那前方如同妖怪的蛟龙,我的双腿吓得发软,但我师父却告诉我了一句话。”

“什么话?”

“无论你前方的敌人,是人是妖,是龙是蛟,你作为一个江湖人。绝不能有畏惧之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联手吗?”

“因为,你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勇气!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就算武功再高!他也不算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刀客,拔出了刀,往枪客之前挥枪的地方,轻轻一挥。

那如出一辙的招式。

却犹如狂风暴雨一般,

砍向那颗摇摇欲坠的柳树。

“管他天下第一还是天下第几!我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刀客又挥出了一刀。

“若是一刀不能赢,那便两刀!两刀不行便三刀!”

随着刀客的话落下。

那颗柳树,化成漫天木屑,飞舞在空中。

……

一只巨大的木鸦,展开双翅,翱翔在九天之上。

那只黑鸦背上坐着三十余人,

他们迎着风,望着身边那不断变换的景色。

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掀起了惊天骇浪。

据说,南鸦第一任楼主和战国时期公输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看来,这传言应该是真的。

公输盘,是战国时期最杰出的发明家之一。

有人说他是墨家,因为他这一生都在与墨家家主相爱相杀。

也有人说他是杂家,因为他会的太多了。

但实际上,公输盘不属于任何家。

他是一个精神象征,更只是一个醉心于技术和传承的普通工匠。

公输盘这一生,多崎岖。

他虽做出能在天上飞上三天三夜的木鸢,但那木鸢却带走了他父亲的性命。

他也虽做出不用马拉,便能自行跑动的马车,但那马车把他的母亲带去远方。

甚至于连公输班的妻儿也没有幸免,从他引以为豪的飞行器上跌落摔死。

这些悲剧,让公输班对于这个世界耿耿于怀,也让他在临死之前把自己毕生所学写成了一本奇怪的书。

那本书叫做《鲁班书,也在后世被称之为《缺一门。

因为,要想修行此书的人,就必须事先在鳏、寡、孤、独、残五种人生结局中任选一样!

这千百年来,修行《鲁班书的人很多,但是,修炼成功的却很少。

而南鸦的第一任楼主,恰好就是那少数人修炼成功的人之一。

她叫清非烟,是个奇女子。

最后结局是孤独终老。

……

王英雄坐在木鸦上,望着这呼啸而过的风景。

那淡泊的心,有所波动。

连带着久久无法触摸的第二变,竟也随着这风,这景,隐约有着松动的迹象。

可是,待他还没来不及沉下心思索着这变化。

坐在他身边的持棍和尚忽然开口问道:“你腰间这把刀是天刀吧?”

随着持棍和尚的话落下,木鸦上所有的目光聚集在王英雄腰间。

天刀,顾名思义就是用天上的陨石做成的刀。

这种刀,稀有,无坚不摧,更代表着这刀主人身份非富即贵。

“是。”王英雄点了点头。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持棍和尚又问道。

“他叫王英雄。”

在一旁牛头回道。

“王英雄?陕北王家?”

“不是。”

“稀土王家?”

“也不是。”

“哪只是个走好运的小子吗?”

持棍和尚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王英雄,那洗的白净的粗布衣服,可能也就是这个叫王英雄的穷小子,最好的一套衣裳。

“我是疯魔和尚。我实话实说吧,我看上你腰间这把天刀,一百两银子卖我吧。”

“嘶…”

木鸦上的人听到疯魔和尚的这四个字,都忍不住在心中为这个叫王英雄的小子感到悲哀。

疯魔和尚原本是一个小寺庙的烧火和尚,不知为什么,他在一夜之间杀光了一座大寺庙的所有和尚,有人说他疯了,也有说那座寺庙一直都愧对着这疯魔和尚。

总而言之,他就这样成了一个恶名昭著的和尚,在这些年,无数人想要杀掉他,为那些冤魂复仇。

到最后却全死在他手里的铁棍下。

久而久之,疯魔和尚和他手中的铁棍,成为了武林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不卖。”

王英雄简洁的拒绝道。

“我劝你,你还是卖了吧。”

前方的公孙剑好心提醒道:

“总比丢了性命好。”

王英雄抬起头,望着公孙剑那空洞的眼睛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丢了性命?”

“因为你不修内力呗。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上来的。”

长岳宇文接过话茬回道。

他自从望见王英雄第一眼起,就看出这小子丹田空空,连一丝高手的模样都没有。

“那不修内力的,一定打不过修炼内力的?”

王英雄又问道。

“你这小子。”刘景看着王英雄讥笑起来。

“这可是武林常识,我觉得你还是听公孙妹妹的话,老老实实交出天刀,这样说定还能保下性命。”

“谢谢。”王英雄点了点头表示记住后,他摸了摸腰间的杀猪刀。

“可是,我还是不打算卖。”

“你这小子,在耍我玩吗?”

疯魔和尚拿起了自己的铁棍,怒目而视。

“若你真有本事,便来拿。”

王英雄拔出了刀,那亮着寒芒的杀猪刀,在他手中犹如一个听话孩子一般,忽然变得黯淡无光。

……

木鸦上的九位南鸦层主望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出言制止。

反倒是嘴角都扬起了轻蔑的笑容。

“你说的,下了地府,别忘了报我疯魔和尚的名号!”疯魔和尚提起了那把铁棍,一招力劈华山,势在一击就把这个穷小子打成肉泥。

“第一变,”

“啥?”

“离别。”

飞鸦上,那名持棍道人看见了自己持棍的手。

也望见了那从出生便陪在自己身边从不分离的铁棍。

这些熟悉的东西,在那个穷小子说出离别两字后。

四分五裂,化为了无数飞舞的碎片。

“相聚。”

王英雄,收回了刀。

那个不可一世的疯魔和尚,也随着这句话,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个慈祥的老和尚和小和尚,那老和尚,是一名苦修士,也是那座无名小寺庙里唯一的苦行僧。

小和尚是孤儿,他是被那老和尚抚养长大,也是从小跟着老和尚苦行修炼。

小和尚天生神力,也很能吃苦。

但奈何小和尚慧根不算太高。

他经常会问老和尚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会问老和尚,为何他们要走万里路。去帮天下众生,背负着那莫须有的罪名。

他还会问老和尚,我们做和尚,不就是为了成佛吗?佛不应该在天上吗?

老和尚听着他的问题,微微一笑,只是在他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那个字小和尚一辈子忘不了,那是一个“心”字。

老和尚说,这心,才是他们这些苦行僧一直追寻的东西。

何为心,小和尚不知。

老和尚也不说。

只是带着他往看不见的远方,步伐坚定的走去。

后来,老和尚死了。

被大寺庙里的一名习武的酒肉和尚打死的。

那酒肉和尚,醉醺醺的挥舞着手上的铁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小和尚也听过这句话,他也知道后面那句话是什么。

那便是“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于是,小和尚捡起了老和尚的拐杖,学着酒肉和尚,挥出那一棍。

小和尚也在那一棍之后,成了魔。

这一路上,小和尚看上去杀了很多人,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小和尚的心,很累。

因为,再也没人会和老和尚一样一样,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也因为,他找不到成佛的路。

随着王英雄的那句相聚,小和尚和疯魔和尚还有老和尚的影子,慢慢重叠在一起。

他好似明悟了,老和尚当年在他手心上写的心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心就是信念。

就像老和尚一路走来的步伐坚定的脚印。

也像老和尚为了保护年幼的他,用自己干瘦的身躯,挡住了那一棍。

也原来,佛一直在身边。

看来,这些年,自己痴了。

木鸦上,那疯魔和尚,最后望着那名叫王英雄的年轻人。

微笑的念叨着: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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