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弋也来到了“丛林别墅”,他是带着孩子们来的,他的精神有点失常,自从他的挚爱、孩子们的母亲沈小丙化作了一股青烟随风而逝,他的灵魂也飘荡如清风,他一向淡然的表情如今只是一幅水墨画,眼圈的黑晕,空洞的目光依然深邃。几个年幼的孩子,似乎还不懂得悲伤的含义。他们在痛哭之后,依然找到了各自属于自己摆脱悲伤的事由,脸上不时因一点日常的细碎透出一股清澈的童真。
孩子们跟在父亲张小弋的身后,一下车就蜂拥进了“丛林别墅”,他们鸟儿一般的飞奔进屋,两个弟弟牵着姐姐张依依的手,三个孩子一进“丛别墅林”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在他们的眼神里,他们的母亲仿佛还活着,惊呆之后便是淡淡喜悦的心情。
他们不顾父亲张小弋的“妈妈已经不在了”的提醒,各自飞奔到房间里,去寻找刚刚和自己告别的母亲的身影……
“妈妈”年龄最小的张腾逸几乎哭了出来,声音稚嫩而清脆。
“妈妈”姐姐张依依听见小弟腾逸叫妈妈先是一愣,接着也是一阵呼喊,她尽管已经知道母亲死了,她还不能完全理解阴阳两隔的道理,她的声音沙哑着,在每个房间之间穿梭着,最后来到母亲的画像前,看到了她的小姨夫江赫银瘫坐在地上。江看到依依,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看到她的女儿,仿佛内心有了点安慰。
“妈妈”张腾起一直跟在姐姐身后,沉默的眼里有少量的眼泪,他天真地认为,跟在姐姐身后就一定会找到母亲。
张小弋领着孩子们来“丛林别墅”也是想寻找沈小丙自杀的真正原因,她不相信一向乐观的妻子会不顾及他和孩子们的感受,弃他们而去。
张小弋看到江赫银时感到莫名的好奇,又看到他抱着自己的女儿在默默流泪,更是不解。张小弋的善良在老谋深算的江赫银面前变得单纯而浅薄。他看到江浮肿的眼睑,布满血色的眼球,面对江的默默无言竟不知所措。
“你,你……你也在这里?”小弋嗫嚅道,像个小学生面对他的老师,没有做错事却毫无底气地问道。
江看了小弋一眼,又看看孩子们,心中升起莫名的怜悯之心,这和他的身份与此刻的处境极不相称。他一向冷酷自私,报复心极强。
“……”江看愣了神,嘴唇微启,终将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冷酷的面孔变得铁青,让张小弋胆寒。
在张小弋看来,江一定把梅婷婷出走的事情怪罪到了自己的头上。但他敢肯定的是,他和梅婷婷最后的“幽会”,江一定不会知道。不然,今天的江不会是只保持沉默这么简单了。
“我同意你和梅婷婷结婚……仅仅是为了这些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江赫银打破凝滞的空气悠悠说道,声音仿佛是从古老的坟墓里钻出来的。
“为了孩子?那你们的孩子呢?”张小弋心里这么想,没有说出口,在江财大气粗的气场面前,小弋觉得自己的语言很苍白,甚至没有说的必要。
“我不喜欢梅婷婷,我心里只有沈小丙,我……”愣了半天,张小弋悠悠说道。
“小丙走了,梅婷婷就是你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江赫银几乎是在怒吼,像一头受伤的雄狮,面目有点狰狞,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因为他的一双眼睛看到了孩子们稚嫩的脸庞,无辜的眼神。
“不要跟我爸爸大喊大叫,我会叫警察叔叔来枪毙你!”张腾起突然从姐姐张依依的背后冲过来,拉住江赫银的衣服,他幼小的身躯,让江低头看他的瞬间,发出一阵轻蔑的狂吟
“让你们的小姨来给你们做妈妈,我哪里错了吗?”
“我们不要小姨做我们的妈妈,我们是有妈妈的,她虽然不在我们身边了,可她在我们的心里,在爸爸的心里。”张依依一副很认真的口气说道,毕竟,这个喜欢文学爱好写作的小女孩让江赫银一时不知所措。
“那我呢?我算什么呢?”江突然和孩子们计较了起来,“我也是爱你们的妈妈的呀!”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张依依气氛道,她转身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父亲,“爸爸,妈妈只属于我们是不是?”
张小弋无限哀怨地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毕竟,这些孩子们是他和沈小丙生的。小丙留下来的这些亲骨肉,虽然因为小丙平时忙于工作而和孩子们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孩子们对她的离去,除了悲伤,还有对她更多的依恋,这种依恋虽然只是心灵的虚幻,但却比现实更真实。
面对孩子们对父亲张小弋的保护,江赫银一时觉得束手无策。他本来想用梅婷婷惩罚张小弋,在他心里,他想让张小弋付出代价,他认为让张小弋娶了梅婷婷,张就可以完全忘记小丙,而这也是对张小弋的一种惩罚。
可令江赫银不解的是,张小弋对梅婷婷的感情只是一种肤浅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外力强加给他的,距离心灵很远的一种边缘情感,这种沾染一些暧昧情绪的浅薄想法,是毫无根基,甚至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的,当他看到张小弋的反映时,又觉得他对沈小丙的感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江赫银在小弋面前提到梅婷婷三个字,张小弋只觉得胃里有东西要被吐出来,是什么呢?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那将要呕吐出来的东西,是对江的厌恶情绪。
“他有什么资格来玷污我和小丙的爱情?!”张小弋想,面对江不堪的表情,小弋的眼睛看着别处,心中集聚着对江的幽怨,“也许他就是害死小丙的罪归祸首!”
“你不是一直想摆脱小丙娶梅婷婷吗?婷婷温柔贤惠,应该是适合你的……”
“你当初娶梅婷婷就是等到今天把她随便送人的吗?如果这样,她的亲姐姐,也就是我的妻子沈小丙也不会同意!”张小弋压住心中的怒火,想尽量保持绅士,“你连沈小丙的灵魂都不会放过吗?”
“我要的就是她的灵魂,她的肉体给了你,只剩下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这座别墅,到处都是她的影子,你没感觉到吗?她是听得见我们说话的……”江在低吼,他不忍惊扰孩子们。
张小弋浮肿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陌生又因为是站在沈小丙的画像前,倍感亲切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