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留下来吃晚饭，学生们明天中午的火车离开喀什去吐鲁番，本来他们出于好意想包我们的车一路开去吐鲁番。

可是他们误解我了，我其实不是做旅游包车生意的。我们直接往回返，回到喀什，学生们都回房间去洗澡了，昨天没条件，晚和早都没有洗漱。我则去买了一些干果和便宜的手工艺品打算作为礼物让学生们带走。

“三轮哥，学生和之前的游客有什么区别没？”雷佳佳问我。

“学生要求更少一些，之前的客人比学生可是讲究多了。不过带学生更累，他们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我说道。

“你更愿意带那种客人？”

“给钱多的。”我毫不犹豫。

其实我更喜欢接触那些对新疆感兴趣的人，因为可以有共同话题，我也更放的开去介绍。但雷佳佳这样问，我必须这样回答。

“阿里木江今天问我了几个问题，他想种哈密瓜，正好能在冬天市。我否决了，温度条件不够，新疆的反季节哈密瓜在这里不是不行，要很多的投入，冬季阳光也不好。”雷佳佳说。

我又问了点问题，说在海南比较有规模的种植反季节哈密瓜。

“海南引种哈密瓜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面积也超过了二十万亩，从这个角度讲喀什竞争力太弱。海南的优势是国内高端的哈密瓜品种都是海南培育出来的，那边的农科做的比较好。虽然雨水偏多，但品质不比新疆的瓜差，甚至要好于新疆的哈密瓜，运输是另外的一个优势。”

雷佳佳说这些的时候有点无奈，我是第一次了解到类似的信息，没想到普遍认为需要干旱和充足日照的哈密瓜能在海南长的很好。

“其实在整个西部、河北、山东、广西等地都有比较大面积的反季节哈密瓜种植。这里如果有还没有利用的大棚，现在种哈密瓜还是可以的，秋冬的时节市。但是你们刚起步，稳妥一点好。”雷佳佳补充说道。

看来现在生产规模还是个瓶颈，如果异地种植资金和农田又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们有钱后，有了温棚就可以种大多数你们想种的品种了，现在的冷棚到秋冬的时候只能种一些耐寒的蔬菜。”

“我也就算半个秀才，种地是门外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稳妥点好。”我说道。

“看你说的，总是还没做就泄气，别认为自己不行，阿里木江能行你就能行。等找空闲时间我们再多下去几次，现在大棚还没起作用，阿里木江还能对付，等天冷了必须要让他们掌握管理技术。”雷佳佳说。

我恍然大悟，之前以为雷佳佳不愿意干这个，现在看来是她认为时间还不到，的确，现在这温度是按常规去管理的。

吃过晚饭，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出去逛了，经过我的开导，他们已经放下了恐惧，敢独自去古城里逛了。

张博远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跟前，他说要请我喝酒，我的车还要开回去，就没敢喝，他有点失望，但仍然独自拿了啤酒问阿孜那点了几样小菜。

我问他为啥没和同学一起去玩，他说就想和我聊聊。

“李哥，我看的出你不是专职的旅游车司机，我听说你是从海过来的。我也想毕业后来新疆。”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家在山东淄博下面一个小县城，父母有一个中医诊所，他们想让我毕业后回去继承小诊所。但是我不太想，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几个同学报名到新疆来工作，听说各方面还不错。”

“我不知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你是打算国考还是其它考虑？”

“我想当警务人员，我从小就有这个梦想，我了解过了，有一些单位对专业要求不是太大，警务工作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这几天也看到情况了，按我的了解，这边并不保守，也的确缺人才。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你要从自身的发展去考虑，切忌在冲动下做选择。”

“嗯，明白，谢谢李哥，我就是想通过这次旅游详细了解一下**，我觉得年轻人要做点事业出来，守着父母给安排好的路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我挺羡慕李哥的。”

“你别羡慕我，虽然看起来我自由自在的，但也经常有迷茫的时候。你选择的是纪律部队，不会这么自由，而且真的在这里生活又是另外一种情况，比如我接触的比较多的现在都还在村里窝着呢，你今天看的农村是条件比较好的，而且你也只是走马观花的体验了一下。”

“没事，我愿意到村里去。”

张博远非常急于想多了解新疆，他的话题没有离开过喀什，我对他的想法有点摸不准，于是就又问他有没有长期在新疆的打算。

“小张，你看，年轻人的黄金时间就短短的十几年，如果你在喀什工作生活了几年以后后悔了，那个时候再想回老家去可能就会有各种问题出现。你回去能干什么、你能不能重新适应、能不能接受重头开始的生活，这些都是问题。如果你在新疆结婚生子了，这老婆孩子也是个大的问题。”

“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认为现在的社会已经比较发达了，两地的差距会越来越小。而且我感觉这边物质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影响较小，如果结婚了对我来说可能就是真爱，家庭就变成了我未来选择的首要因素。”

“看来你对新疆有不少的了解了，我欢迎你来，希望到时候能再和你在这里吃饭喝酒，你父母知道你这种想法吗？”

“因为还有两年才能毕业，所以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来之前才看了一个老电影，朱时茂演的牧马人，因此，我其实现在就已经在做这个心理准备了。”

牧马人这个电影我看过，讲述的故事很简单，看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感触，但现在张博远提起来我回想了一下，我已经能够理解电影里讲述的故事了。

“你这个年龄的能去看那么老的电影很难得，我之前不理解和电影里表达的那种情感，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完全能理解里面所表现的内容了。还真是，回想一下，那时候的演员演的真的好，一会儿回去我会再看一遍，现在面对同样的诱惑，我未必能坚持留下来。”

“李哥你结婚了？”

“没有。”

“那还不能说坚持不坚持的，情况不一样了，许灵均在那个年代还是有很多的局限性，比如对国外生活的不了解，比如老婆孩子能不能一起带着，比如能不能放弃已经熟悉的生活，电影里的许灵均连海都没有回，可是那个年代来新疆的大部分知青可是都回了海。”

我和张博远话题不断的转换，但始终没有离开西部。他说的对，现在信息传播速度很快，人们对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容易就能了解个大概，交通也很便利，一个地方想去是很容易去的。

“张博远，我年长你几岁，我认识的人里很多都是大学毕业后来的喀什，有做村官的，有做媒体的，除了少数人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他们觉得在内地可能会很平庸。大部分人是为了相对容易的进入体制内来的新疆。”

“他们目的怎么样不重要，他们应该为新疆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吧？”

“那是肯定的，我想说的是，如果在喀什能成为精英，在内地其实也可以，这有点像金子到那里都会发光一样。但反过来，不适合在场面混的，来喀什也一样不适合在场面发展。这是我所担心的，也是最想提醒你的。”

张博远沉默了，他应该明白我说的话，**不是乐土，无论是职场还是官场同样充满了竞争，并不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能风调雨顺的。

“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考虑这些，谢谢李哥。”

回到家我到屋顶去看远方，喀什不下雨是个好事，这次朱菲菲并没有打来电话，看起来之前还真是凑巧了。

我主动发消息问她睡了没，因为已经很晚了。

“姐夫，我没睡呢，你好多天没关心过我了，这么晚了关心我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别没大没小的，确实对你关心不够，我向你道歉。我今天和一个来旅游的大学生聊了蛮长时间的，所以我想和你聊聊。”

“要不你过来，我给你弄点吃的。”

虽然我觉得半夜去一个单身青春女孩子住处不好，但我觉得这事比较重要，还是穿戴整齐的开车过去了。

菲菲穿着睡衣给我开的门，坐在她屋里的沙发，我把今天聊的事挑重点的讲了讲，最主要讲的是她留在喀什的目的。

“姐夫，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愿意留在这里。院长也找我谈过了，现在他们驻村驻点的任务比较重，农村严重缺乏医务卫生人员，他们希望我能直接到一线去，我答应了。”

一天时间里，我居然听到两个人给我说愿意到农村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