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先把在喀什定居下来作为一个比较长远点的目标。之后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就想着回去，骑坐在摩托车上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山坡看似不陡峭，所以刚才上的时候我使劲轰着油门也就那么上来了，但现在往下看我却没有信心能安全的把摩托车骑下去，手机也没有信号。

犹豫再三，我决定不做冒险，去找陈琰吧，人有的时候脸皮就不能太薄。等陈琰骑着马儿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这主要是这一片没法描述具体地点，我往外走了一段路才遇到不知道该往那边走的陈琰。

陈琰轰着油门从山顶一路烟尘的下到比较平坦的地方，我知道这个家伙是个高手。

“老李，你做的是对的，对你不擅长的事不要去冒险。创业也是一样，不擅长的事不要去碰。”

“记得我说过的办个培训学校的事么？主要是想培训农民。”我说道。

“不能做。你的目标人群是没有钱的一个群体，他们用什么来付学费？难不成等到秋收了再还你粮食？”陈琰说道。

“可是我觉得依托阿里木江那样的做法可能是可行的，免费培训他们，然后吸引他们用土地或劳力来共同发展。”

“你不了解他们，你只看到和善和淳朴的一面。但你想过没有，全世界的农民都会有小农意识，你占不到便宜的。另外，你现在构想的那个模式不用什么培训学校也一样，你搞个学校的目的究竟在哪里？”

算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建议我搞个学校，还是觉得搞学校是个很有面的事情，总之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学校怎么搞。

回到小萨家已经是半下午了，放牧的长辈们已经回来的，他们在小萨家的木屋里喝着奶茶休息。

瑶瑶的爸爸很难得的夸奖起了艾依拜克大叔，说感觉大叔就像是个老朋友一样，好多话都能说到一起，一点也不像是在山里生活了这么些年的牧民。

我看向陈琰，我觉得如果这一家子能和其它牧民不同，一方面是他们可能有过一些特别的经历，另外可能真是受陈琰影响。

“现在有些忙，等忙完了我打算带小萨一家去一次广西和海南，去看看大海。”陈琰说道。

老陈叔说：“你们年轻人会玩，其实我们这一辈人不指望能跑多少地方，如果天天有儿孙陪着，宁可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艾依拜克大叔并没听懂全部，但应该是懂了儿孙陪着这句话，他说：“我们嘛，电视上、电影里看过大海，太难想象了，我最远去过阿克苏，那个时候是给队里去接羊。萨媞妮媞去过的地方就多了，我听都没有听过，只要女儿去过远处就行了，我们去不去无所谓。”

我打算回头问问陈琰为啥想要带他们一家去海边，那种反差有点强烈，小萨的父母不知道会不会适应。

结果还没等我问，陈琰就说道：“山羊在全国各地都有养殖，我就想在海南也搞一个农场，不用太大，夏天我们在昆仑山里。冬天冷了就都去海南，又暖和又能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我认识的人里，也就你这么一个敢想敢干的。看来我应该跟着你干。”我给陈琰说道。

“老李，你有注意过羊肉的价格吗？你有想过上海的羊肉消耗量吗？”

“喀什的羊肉价格我知道，上海的还真不知道。好像除了崇明有本地羊，其它都是外地羊肉。上海人喜欢在冬天吃羊肉，带皮吃的红烧羊肉。其它季节可能也就是羊肉串或者火锅了。”我想了想说道。

“和你不一样，我调查过广西和海南的羊肉，包括品种、产地、价格、怎么吃、怎么养等等。所以我有把握在那边养羊、养马，我的眼光如果只局限在南疆，我可能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啥样子？”

“我可能会在这边买房、置业，啥也不折腾，我那点存款够用了。”

“我记得你当时来的时候不就是想过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吗？”

“是呀，你不觉得我已经过上了吗？”

我们的对话引起了老陈叔的感慨，他给陈琰说，如果他的孩子能有陈琰一半的思维和魄力他就很开心了。

王阿姨说起他们下决心来南疆的另外一个刺激事件，她说：“我一个朋友，也是知青，你岳父他们不认识他。好可怜，几个月前失踪了，现在都没找到，估计是没了。”

接着王阿姨就简单讲了讲这个事，她的这个朋友年龄比她们还要小一点，一直在上海做小生意。他和他老婆前些年离了婚，两个人都是从新疆回去的，有个儿子在澳大利亚读书。他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真的提前衰老了，总是忘记事。

几个老朋友发现这个人经常记不住他们这些一起在新疆奉献过青春的朋友，就带他去看了医生，诊断是老年痴呆。

“他的病情发展的特别快，从经常忘记事变成什么都忘记只有大概一两个月。我们这些老朋友也是操心啊，大家轮流去照顾他，为了他能老有所养，我们在他清醒的时候让他立了遗嘱，把自己的一套房和不多的存款都留给他儿子，想着他的儿子能顾及血缘关系到时候照顾照顾他。”王阿姨说道。

“结果，有一天就那么一小会儿，这个人就跑丢了，他记不住自己住在哪里，反正是没有找到。给他以前的老婆打电话也不管，给他海外的儿子打电话也回答说不管。说他爸爸把房子留给他了，他这才回来假装找了两天，然后就又回澳大利亚去了。”

王姨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这样的故事能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鸣，不过至少在这里，可能人们很难理解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人会是多么的可怜。

果真，艾依拜克大叔问了一句，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婆也不管，儿子也不管，那样的话要老婆孩子有什么用？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这里。老哥，你们要是找到了这个朋友就带过来，说不定这里空气好他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