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道:“毕竟我们现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介草民,轰轰烈烈的事情我们现在根本干不来。我们只能不刻意去抱怨,因为没人真正爱听,要力所能及做出改变。无论如何不能作恶,因为‘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尽力去做个好人,虽然容易被忽悠、被欺骗感情什么的,但是‘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而且恶人终有恶报。能做到这些,也就与‘侠’相去不远了。”
独孤信道:“你所说的与游侠颇为类似,但是差别还是很大的。太史公司马迁在《游侠列传》中提到游侠是这样描述的:‘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杨逍道:“古往今来,大侠们往往受人爱戴,他们的凭什么让人折服呢?”
独孤信道:“这是因为大侠们无不心地善良、替天行道、主持公道、救苦救难,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们不畏权贵、武功高强、惩恶扬善,并且老百姓只要有困难,不管什么困难,他们都能帮你解决。他们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无拘无束、逍遥自由,他们笑傲江湖、快意恩仇。这样的大侠,这样的大侠,谁不喜欢呢?”
杨逍道:“可是古往今来,能够称得大侠的,能够无愧于‘大侠’这个称号的人却如凤毛麟角,这又是为什么呢?”
独孤信答道:“在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士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因为统治者认为士必须剿灭,因为韩非子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韩非子·五蠹》)。汉武帝以及之后的历代统治者,都是通过恩威并重,软硬兼施,两手都用的方法来‘剿灭’士人。虽然士人被官府收编了,但是士人的那种风骨、气节、担当和肝胆却流传了下来。那种身怀绝技,敢作敢当,扶危救困,义薄云天,在江湖之来去自由,恩仇必报的生活方式流传了下来。与其说侠是一种身份,倒不如说更是一种精神。流传的,正是精神。侠的精神包括很多方面:重视荣誉、轻视生死;信守然诺,‘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功成身退,‘不矜其能,羞伐其德’;恩怨分明,‘以怨报怨、以德报德’;追求一种生动活泼、游离之外的自由世界;秉持公平、平等的观点。”
杨逍道:“从太史公司马迁著《史记》开始,史书中凡说某人‘任侠’或‘以侠闻’等,一般都带有肯定的倾向,这实际反映了主流文化乃至主流意识形态对侠的态度。”
独孤信道:“侠其实也是有其负面意义的,其行为也并非尽皆可取,而且多数的任侠者在生活中(无论在社会、江湖,还是官场、朝廷),他们未必有什么好结果,史书对侠的负面意义也有所批判,但本文就不涉及了。‘侠’这个概念出现得很早,侠字在《说文解字》中就有。‘侠,俜也,从人,夹声’,是‘以力辅人’的意思,后来才发展为指尚武重义、急人危难的任侠之人,同时其原意仍被沿用。”
杨逍道:“按照太史公司马迁对‘侠’的定义和描述,那么古代人物中堪称侠士者是不少的,像本受委派去刺赵盾却被赵的勤谨俭朴感动得自杀的杀手。像排难解纷后飘然而去拒绝言功的鲁仲连,大概都够得侠的称号。”
独孤信道:“事实,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也不仅写了朱家、郭解几位游侠,他还写了其他虽非游侠,却大有侠气的人物。在司马迁心目中,‘侠’不仅指一种类型的人,而且指人的一种性格和品质,即述那样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舍身助人,却不事张扬,不求回报等等。具有此种性格品质,并在行为有所表现者,无论身份如何,均可谓为‘有侠气’,亦均可称‘侠’。其在民间者,当然便是游侠,然亦不妨为官吏、为将帅,成为‘有侠气’的官员和将领,例如司马迁为之作传的季布和汲黯。”
杨逍道:“侠或非侠,不仅是对人物的分类,也是对人性的不同描述。”
独孤信道:“是的,人性的内涵本来极为丰富,侠气,或曰侠性,乃是人性的一个侧面,一个部分。但在不同时代、不同处境和不同地位的人,可有不同的具体表现。比如在敌人的屠刀下宁死不屈者,在权势压力或金钱诱惑前毫不动心者,又如孟老夫子所谓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尽可有各种不同称呼,如前者称烈士、义士,后者称‘大丈夫’之类,但在我们看来,其根性和实质就都不离一个‘侠’字――当然是指侠的正面意义。侠气或侠性本身又和人性的其他内涵一样,颇为复杂,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所谓好坏,在一定条件下又可以转化或产生不同效果,所以不可一概而论。”
杨逍听了独孤信的条分缕析,对于“侠”的认识,可谓是豁然开朗,他兴奋地对独孤信说道:“大哥哥,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侠在任何时候都有,不过他们的类别不同,功能也不同。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风格,更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总而言之,那就是老百姓们对于侠客还是很期待的。”
独孤信道:“是的,在中华历史文化长廊中,侠客可以称得是一抹亮丽的风景。他们助弱济危,除暴扬善,为人民所称赞;他们不为己欲,仗义疏财,为社会所褒扬。纵观古今看侠客,其侠名流芳百世,其事迹可歌可泣,其精神撼动人心。每一个炎黄子孙,心中都有着魂牵梦萦的侠客情结,且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行渐远;每一个中华儿女心里,都有刻骨铭心的侠客梦想,且不会伴着历史的脚步烟消云散。炎黄子孙对侠的情有独钟,让‘侠’之精神在华夏文化的沃土里深深扎根。”
杨逍道:“那些豪强恶匪,虽本领不俗,但一旦为歹人所用,便助纣为虐,与侠可谓霄壤之别。所以说,‘侠’不一定非要归结成某类人,‘侠’可以代表一种精神符号,换言之,只要是展现出美好的英雄品格、英雄精神的人都可以称为侠。”
独孤信看天色已大亮,想着他与杨逍前半夜出门觅食,后半夜又彻夜长谈,这样昼夜颠倒下去,以后很有可能会变成传说中的“夜猫子”。自己一个成年人无所谓,可是杨逍才十几岁,不能把他也影响了。
所以他没有再附和杨逍的话,而是自行睡去。杨逍一个人坐着也没意思,外面戒严不知道解除了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不如睡会觉,养养精神,等独孤信醒来,两人再商量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