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本来想帮谢驰说几句话,可没想到热脸贴了谢驰的冷屁股,谢驰根本不领他那份情:“独孤少侠你别乱掺和,我们几个人虽然热血沸腾,一心一意地想把蒙古鞑子赶出中原去,可是并非所有的汉人会跟咱们一条心,在大旗树起之前,我们一定要严格保密,慎之又慎,千万不能让那居心叵测之人把咱们告发到官府。”
独孤信羞红着脸,他先看了看谢驰,又看了看其他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谢驰说道:“谢大哥您教训的是,咱们谋划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不是绝对信任的人,半个字也不可以提起。这一点我们今天在场的各位一定要重视,千万不能让我们的计划胎死腹中。现在蒙古人的官府,对任何反对他们的行动都是严防死守、不遗余力地打击,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希望大家通力合作。”
谢驰道:“保密是第一要务,保密就是保命。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也并非人人都愿意去做的,甚至大部分都不愿意去做。所以当我们树起义旗之时,如果响应者寥寥无几,大家也不必过于闹心,因为并非所有人都会像郭大侠那样秉承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做事风格,也不会像咱们这样,不顾家业、不顾生死地选择这条路,凡事总需要考虑周全一点的。”
独孤信笑道:“以后这些大事还是得听听谢大哥的意见,他年长我们几岁,而且比起我们每个人来,都要睿智、都要博学。”
石猛道:“到底是谁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依我看,书生自有书生的气度,书生自有书生的风骨。人们往往固执地认为书生们总是期待‘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但由于以书为生,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常常不得志,有些则是怨天尤人,自命清高,根本不愿意与世人交往。可是谢大哥您既没有功名累心,又没有案牍累身,孑然一身,飘然物外,倒是有一些仙风道骨。”
谢驰听了石猛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石猛在有意讨好他。但是这些话听来太空泛,有名无实不说,也太言过其实了,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本来二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互相之间也不甚了解,前面遇到事情二人也曾交换过意见。可是现在,谢驰却有些瞧不起石猛了,因为他这个人,对于所交往的人,还是要求特别高的。独孤信也曾经在谢驰面前遭受冷眼。因为谢驰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场的尔虞我诈和溜须拍马。
谢驰没好气地对着石猛就是一通说教:“石少侠,你虽有侠士之名,却根本没有侠士之实。你所说的那些如果用在官场,一定会左右逢源、官运亨通。在官场,只要你会装,就成功了一半。城府,可能是为官者修炼的最成功的课目。官场的人都是这样,不到最后谁也不会亮牌,该装就得装,只有会装的人,才能会周旋,如果连装都不会装,说明你这个人太幼稚了,也是办不成什么大事的。有的时候,装,其实是为了作势,《孙子兵法》告诉我们:‘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凡是主动为。出事后最应该有的就是一个积极的态度。万事都有补救的机会,如果你连补救都不做,那就只有一条路,死。可是我们这些江湖人,本就无拘无束惯了,怎么会受得了官场这些规矩的束缚呢?我希望石少侠你能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发自本心,都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违心的话尽量还是少说一点。我们这些江湖人最重视的还是道义,所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人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别说是伸出手,哪怕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可能都会念念不忘,这就是雪中送炭,远比高岗添土和锦添花更让人难忘。”
石猛惭愧地说道:“小弟唐突了,我以前并不了解谢大哥您的为人,本以为您是天下间难得的大才子,一般的才子多风流倜傥,且喜欢风花雪月,更喜欢相互吹捧,互抬身价,谢大哥您却出污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真的是我等俗人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的。”
谢驰笑道:“石少侠不用这么奉承我,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我很认同苏老泉在《辨奸论》中的观点,无论如何,与人交往中一定要辨别忠奸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