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些都什么啊,谁落你车里的?”陆文君看见燕小鸣的车里有很多杂物。“这口红,名片,这是丝袜,这里还有小镜子,你这车里载过谁啊?”燕小鸣坐在她身边,心不在焉的回答:“没谁,没谁,就是女同事。”陆文君有点不高兴:“就知道你有了钱,不会只守着我一个。”
燕小鸣刚要反驳:“谁说的?你听谁说的?我那都是工作!”这时车已经到了陆文君办公楼下,她一声不吭抓起包就走,燕小鸣在后面喊:“真的没谁!下班了我请你吃龙虾,你别生气!”车开走后,燕小鸣一脸无奈地对司机说:“以后把这些东西清清干净,我老婆看了不舒服。”
还没等到燕小鸣和陆文君解释,有些事情就在陆文君的工作单位传开了。“知道吗,陆小姐她男朋友,在酒店是带‘小姐’的。他自己就不怎么干净,我有朋友去开会,看见他和几个浓妆艳抹的头牌小姐,在酒店西餐厅里说说笑笑。”陆文君听见另一个办公室里有人传小道消息。
正逢有人从门里出来,看见她就笑开了:“哟,陆小姐,男朋友送你来的吧?”后面不少人跟出来,上下打量着她,离她最远处有同事悄声说:“我看陆文君也挺漂亮的,你说她会不会也在那行当里赚钱?”更有人回答:“真说不清,她每天下班就是男友接走,我看难免。”
陆文君急了:“你们,你们都议论什么呢?”她一心想解释自己干净单纯,从没有动过赚脏钱的念头,想解释燕小鸣干的是正经工作,但转念想到他车里那些东西,又一点底气都没有。“小陆,你可是为人师表啊。”函授站领导不知是路过,还是特意过来,告诉了她这么一句。
“小陆——你可真是……为人师表啊!”男同事油腔滑调的学了这一句,把“表”字拖的极长,众人扔给陆文君的眼神,不是鄙夷就是冷淡,还是领导说了声:“散了散了,该去上课了,有事下班谈。”同事们纷纷散去,一阵脚步声踏过后,留下陆文君一人眼睛红红的站着。
下班后。“燕小鸣,你真的是在做这种丢人的工作吗?”陆文君在海鲜城的包房里轻声又小心的问着,她天性善良,就算此刻也不想伤害燕小鸣。“这有什么丢人的啊,车进车出,工资最高,提成最多,酒店的生意靠什么,就是靠那些姑娘和老板的关系,才能拉客人拉会议!”
“知道什么叫核心业务吗?这就是核心业务,一般人想干还干不来。”燕小鸣完全无所谓,就着云片脆耳大口扒饭。“你知道我的那些同事都怎么议论我吗?”陆文君痛心,委屈。
“怎么议论,怎么议论你关你什么事?他们正直,他们干净,他们挤公交上班,他们首付都交不起,他们为评职称打破头!我们呢,自从我进酒店,我们过的什么生活?我们有房有车,我们夜夜笙歌!遭别人议论,你就该想想,他们议论你是因为他们不如你,他们嫉妒你!”燕小鸣把碗筷一放,呼了一口气:“他们无能,他们上班比猪能睡觉,下班狗都撵不到!”
燕小鸣这样的比喻也没把陆文君逗的笑起来。“你是瞧不起我吧?”她将空心菜夹进自己碗里,“我只想我们平平安安,你能在那样好效益的地方工作,我就很满意了,没别的奢望。你天真浪漫能逗我笑,但是最近,你给我的越来越多,笑的越来越少,满身都是金钱的味道。”
“满身都是金钱的那是金钱豹,满肚子都是钱的那是保险箱,满嘴都是钱的那是点钞机。我是个人,要不是心里有你,我的心脏每一次泵出去的血就收不回来了,我爱你!我赚钱你负责花就成。我请所有人吃大餐,就是为了在你面前风光的喊一声买单!”燕小鸣耍尽了嘴皮子,想逗陆文君开心,但效果显然不好。
“我们俩真是,说不到一块去!”陆文君夺门而出,燕小鸣在身后喊了声:“服务员,我待会回来结账!”就追出去,却没能追上。“先生,您还是把账先结了吧。”身材高大的男服务员跟了出来,燕小鸣抓过一把钱塞给他:“给给给,骗不了你们!”又撒开腿向大道上奔去。
李海豹一个人坐在陆文君对面。八点了。陆文君一直低着头写短信。“不是我说,燕小鸣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你好是没错的,我混的不如他,我没有他那种舍得一身剐的勇气。”李海豹递过去一个汉堡:“你之前没吃什么,饿了吧,这个垫垫肚子。”陆文君没抬头,伸手接了。
“燕小鸣拉到一个会议,提成就上万,我呢,刚刚走黑路子拿到三千多块,就全填了房租。自从你和他在一起我就一直和他作对比,越比越失望。我们这代人最大的错误,不是少年叛逆,盲目奋斗,拜金拜权,而是不知道,幸福从来都不是比出来的。”
“你什么都好,但是你的梦想是那么遥远,总说一些欧美最成功的游戏,说先进的理念,说远大的理想。但是这些就像两证不齐的房子,就是住进去了也不安心。”陆文君真正的倾吐了心思。“而燕小鸣不一样,他看重钱看重利益,反而让我觉得实际。”
李海豹心下觉得,如果陆文君离开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这样,他无限遗憾,却也无法挽回。“给谁发短信呢?”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温柔,就像当初和陆文君恋爱时一样。“张梦妮呗。她是最能解决我烦恼的人,我想问问她。”陆文君继续手机码着字,李海豹轻轻点头,埋头吃饭。
整整九页。陆文君从未写过这么长的短信,张梦妮也从未接到过这么长的短信。她在公司,加班,同事的几个标题重复修改无法过关,她也只能陪着。内明外暗,她可以清晰的在玻璃窗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同事方琪与她关系很好,靠过来软绵绵的问:“张梦妮,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的前女友,也可能是现女友,至于是不是未来女友我不知道,在恋爱这个彩票站,我把前六个号都填对了,但是中奖的特别号得看他的,否则一切依然白搭。”张梦妮说的很洒脱,方琪揉她的头:“你这么漂亮,本来以为你很孤傲的,没想到这么宽宏大量。”
“再宽宏大量的女人,也不应该允许自己男人有别人,那是底限。”张梦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我已经不希望陆文君再和李海豹在一起了,既然我说了爱,这件事就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方琪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你,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胆包天的女人敢和你抢。”
“陆文君,是我。”张梦妮拨通电话。“整整九页的短信,我都看得心软了,陆文君,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恋爱阶段,谁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你和李海豹现在在一起吧,没事我不介意。”
方琪反趴在椅背上听。“我挺欣赏燕小鸣,但是不喜欢,我不欣赏李海豹的某些作为,但我喜欢他,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你给我这么一发短信,倾诉心事,我还真想找你谈谈,和你说说我们在黄鹤楼的故事,还有他拿到工资的历险记,我们约个时间。”陆文君听见张梦妮说。
“不,没有……”陆文君脸色很不好看,说了没几句就挂电话了。方琪向张梦妮竖大拇指,张梦妮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扣:“她不是不爱听吗,我偏这么说。我故意说,我和李海豹怎么样,我们怎么一起面对危险战胜敌人,她不退缩才怪。她太犹豫了,我不能让她再和李海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