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恢宏沉默许久，道：

……老板，事到如今，本汪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实在抱歉，本汪隐瞒了你和大家。本汪其实……

小剑的惊呼声响起：……你其实是一条母狗？

黄恢宏一怔，脸色微变。

黑无常戏谑道：……难道你曾经偷看过灵狐洗澡？真是一条渣犬。

黄恢宏表情愈发僵硬。

周越：“你该不会真和媚妃有一腿？”

黄恢宏脸浮起苦涩。

半晌，它叹了口气：……这群灵狐，其实是铁公爵的部众。铁公爵号称线人王，掌管灵界所有线人。事情是这样的……

……三十年前，本汪还是一条原生种家犬。那时本汪灵智未开，终日浑浑噩噩，狗生的终极理想也只不过是下一顿能吃到香喷喷的骨头……

周越听到这，心中暗暗嘀咕，可你现在的理想貌似也没变啊阿黄。

……直到那天，本汪在隔壁的土菜馆遇到了号称线人之王的铁公爵。本汪还记得，那是一年春天，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周越连忙打断：“说重点！两句话全部说完！”

……结果就是，本汪不小心吃了铁公爵遗落的一枚奇迹果实，从原生种进化成了神奇中华大黄狗。

……然而铁公爵却命本汪留在地面城市，当一名留守线人，这辈子都不准踏足天空之城。

周越问：“你答应了？”

黄恢宏：“当时自然答应了，本汪还与铁公爵签订了协议。

周越明白过来：“这么说，媚妃带着这群灵狐前来，是奉铁公爵之命，将你驱逐出天空之城？老黄，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平心而论，黄恢宏既然答应了人家铁公爵，并且签订协议，那它就应该遵守承诺。

在周越看来，契约精神是这个世界能够平稳运作的基石，任何人或是生灵，都没有理由去破坏。

可现如今，黄恢宏却成了自己的契约伙伴。

同命连契，守望相助。

哪怕是它犯下的过失，周越也得一并承担。

所以说，在签约前就查清楚对方的底细！是十分有必要的！

黄恢宏突然道：……不过，我们后来还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协议规定，本汪如果能完成线人任务，并且找到自己的契约伙伴，那前面的协议就自动作废。

黄恢宏话音落下，周越就见面板宠物栏属于黄恢宏的契约链中，升起微黄的光团。

透过光团，隐约看到了两份契约书。

一份正式协议，一份补充协议。

周越稍松口气：“你说话能别大喘气不？既然有这份补充协议，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黄恢宏苦笑：……可媚娘它并不知道有第二份补充协议。最关键的是，铁公爵它老人家，已经神秘失踪多年，无法替本汪作证。老板，你也不用为难，你放本汪出去，本汪自会去和媚娘解释。

小剑嚷嚷：……本剑也要出去！老黄你放心，这群灵狐要是敢刁难你，本剑一剑一个，捅爆它们的狐狸尾巴。

黑无常淡淡道：灵界青丘，本猫也是许久没有造访。

周越道：“那就一起出去。小剑，记住别乱说话，如今这世已无黑无常，只有七王子。”

小剑兴奋地喊道：……你放心啦，本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黑无常，本剑只认识七王子黑天守。

……

黄、黑、紫三道光华从周越胸前闪过。

随着黄恢宏、黑无常和小剑同时出现在青丘的夜幕中，群狐逐渐安静下来。

媚妃的目光在黑无常身逡巡片刻，随后又飘向小剑，媚态横生的眸底略显凝重。

……如今南方黑猫一族尚未被委员会承认的新王，据说天赋不输昔日四大王族第一攻黑无常前辈的猫族天才。

……风螳螂一族中百年难遇的变种天才，千里挑一的剑道大宗师种子……

……在下媚娘，两位，久仰了。

媚妃欠身作礼，面前这两位虽然年纪轻轻，可都是潜力无限的存在。

想到这，媚妃心中轻叹，也就这位狗语者才有可能同时拥有这样的契约伙伴吧。

只是没想到，这位行走于人灵两界的狗语者，猫族分裂者，竟会选择与黄恢宏签订契约，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媚妃目光落向黄恢宏……本狐的来意，你应该明白。黄恢宏，当初你与铁公爵大人有约在先，此生守于地面城市，不会踏足天空之城。本狐理解你开启灵智后想更进一步，前来方寻找进化之道的心愿，可约定就是约定，你必须遵守。

黄恢宏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媚妃大人，本汪其实与铁公爵有签过一个补充协议。只要本汪能完成任务，并且找到人类伙伴，之前的协议就当作废。

媚妃：……协议何在？

黄恢宏苦笑：……本汪与公爵大人签订的是精神契约，只本汪与公爵大人，以及本汪的人类伙伴能看见。

周越站了出来：“我替它作证。的确有这么一份协议。”

媚妃抿唇一笑：……国师大人的证明，恐怕无法作数。

周越眉毛轻剔：“你不信我？”

小剑向前探身，两只剑臂悬挂于身前，斜睨了眼六尾灵狐：……那本剑呢？算本剑可行？

黑无常发出一声只有周越才能听见的莫名叹息，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了一副神态，昂着面庞，稚嫩的脸庞浮起骄横。

……再加本猫黑天守，可还行？

媚妃眼神莫名：……几位这般，是想威胁本狐？奴家本可以直接将黄恢宏带走，看在几位面子，才将你等请入灵界。

“请？”周越呵笑：“你将一辆满载乘客的巴士，硬生生从人间拖入灵界，难道不是在向我示威？”

媚妃：……果真谈不拢？

周越：“你想带走黄恢宏，这就没得谈。”

……那好吧。说了这么多，本狐已经给足了你狗语者面子。

撕破脸皮后，这狐媚子连称呼都变了。

六尾灵狐娇哼一声，眼底青芒大盛。

刹那间，一团青中透白的奇异光华萦绕于灵狐面前，仿佛多出了另一张面孔，愈发显得妩媚天成、倾城倾国。

无尽妖娆与魅惑从光华中流转而出，化如潮水，笼罩向周越。

黑无常低呼：……小心，这是灵狐的种族秘技［夺魂魅术］！

不用黑无常提醒，面板中早已给出提示。

对方接近20级，一旦全力出手，光凭幼鲲的精神意念恐怕也无法保持清醒。

周越不再犹豫，挺胸抬头，张口呼啸。

来自太古深海霸主的血脉秘技现身于现实世界的灵界青丘。

鲲之咆哮化作一股狂澜席卷向对面迷倒苍生的六尾灵狐。

……这是什么！

六尾灵狐脸色陡变。

它的媚术在即将笼罩住周越时，却被一股苍茫古老的力量所拦截，并且转化成另一股力量回奔而来。

刹那间，六尾灵狐被一股无形冲击波击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青丘寂冷。

群狐颤默。

远处的巴士中。

包括冯勇德在内，为数不多还保持着清醒的乘客瞳孔又是一阵紧缩。

……快救媚妃！

……大胆狗语者！竟敢伤害媚妃！

……和它们拼了！

群狐扯着嗓子发出细长的叫声，面露惊怒，露出尖牙，摇晃尾巴，可谁也不敢第一个前。

周越身前左侧，小剑展开飞行翅，飘飞在半空，身体微微前倾，与地面呈七十度角，双剑悬而未发，一股炉火纯青的剑意与它冰冷的目光一同罩向群狐。

周越身前右侧，黑猫也提起了手掌，它的动作虽然不似剑螳螂那般充满明显的针对性，可在一些尾数超过四条的灵狐精神感应中，黑猫这一掌要是真正落下，威力比起剑术风螳螂只强不弱。

虽说这一剑一掌中所蕴藏的意境令群狐心中惊寒，然而真正让群狐忌惮的，却是它们身后的那个人类。

只凭一声呼啸，便震飞了已快接近非凡种屏障的灵狐一族长老。

不愧是颠覆了京城黑猫一族的南猫国师啊。

……咳咳咳。

六尾灵狐扭动着尾巴，支撑起身体，目光中有惊骇，更是深藏忌惮。

……国师大人，你当真准备为了黄恢宏，与我灵狐一族为敌？

……我灵狐一族，遍布各个天空之城，乃是人灵两界最庞大的线人一族。

……本狐虽只负责镇守此地，可只要本狐一声号令，随时可调来数以千计的成年灵狐。

周越面色从容不迫，向前走过小剑与黑无常。

“不管黄恢宏从前做过什么，有过怎样的遭遇，带来过怎样的厄运，可既然它成为了我的契约伙伴，便是我的……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它。哪怕，与你们七万三千五百二十三头灵狐为敌。”

黄恢宏热泪盈眶，感动地凝视着周越。

周越却没有关注黄恢宏。

他说这番话时，悄悄通过感应力观察着肩膀的沉睡麻鸦。

小麻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周越心中暗叹，刚要撤回感应力。

就在这时，踩着他肩膀的那对胖爪突然颤了一下。

周越一怔，旋即嘴角扬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从对面传来媚妃吃惊的声音。

……七万三千五百二十三……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数字？

周越的手指轻轻搓捏着一根青色尾毛，淡然道：“我不仅知道你们灵狐一族的真实数目，我还知道，你们一族内部如今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脱离铁公爵的线人部众，另一派则是以你媚妃为代表，坚持遵守昔日与铁公爵的约定。”

“可惜，目前族中只有一位长老支持你。”

“谁也不知道的是，在你幼年因为一场意外离开族界流落在外的那三年里，是铁公爵收留了你。“

“正是这段往事，使你们情同父女，感情深厚。即便你后来回转族界，灵狐一族中，也无人知晓这件事。”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暗中寻找失踪多年的铁公爵。”

“而你之所以选择留守沧海学城，只是因为……在这座方城市中，藏有关于铁公爵下落的线索。”

周越每多说一句，媚妃的脸色就变化一分，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若说之前周越破解媚术将它击飞已经让它没了脾气。

那么现在，它算是彻底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