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李书成感叹道:“嗯?怎么皇帝又死了?”去年朱棣北征蒙古回军途中病死,今年刚坐上皇位不到一年的皇帝又死了。
“这个皇帝体痴肥,又有疾病,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天眷顾了。”江明月说道。确实是上天眷顾,要是死早点,皇位都得不到坐。
“你说,朱高煦会不会乘此机会夺位?”李书成说道。朱高熙,作为朱棣靖难之役的主要功臣之一,功劳很大,可以说要不是他多次拼死杀敌,朱棣就算不死在阵前,也会被抓住。在朱高熙看来,自己拼死拼活,才从郡王升为汉王,而躲在后方的哥哥朱高炽,就因为是嫡长子,就成了太子,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就算他想夺位,也没机会的。”江明月说道,“靖难之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他在军中早已没多少亲信了。再说,当年文臣就不支持他做太子,何况现在?而且,太子早在永乐九年就已经被封为皇太孙了。另外,汉王这些年多有不法之事,谁会心向他?”
兖州府北的官道上,两人先遇见一队人马急急忙忙地赶路,两个时辰之后走到一段两边皆是山坡的路段钱,发现山坡上隐藏着不少人。
两人速度本就不快,此时更是假装指点欣赏风景,打算探探对方是什么来头。
只听得一个声音问道:“怎么还来?谢三,你有没有看清楚啊?”
另一个声音说道:“头领,属下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太……他。”
“太什么太,我们是汉王的人,他不是我们的太子。”那个头领说道,“只要我们在这里杀了他,皇位就是汉王的,到时候我等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两人听到这里,悄悄对视一眼,这些人居然是朱高熙派来截杀朱瞻基的!这么说朱瞻基并没有在京城,而是刚才过去的那一队人马!
朱瞻基确实没在京城,他被朱高炽派到南京准备迁都之事。朱棣在被封为燕王,驻地就在现在的京城,登基之后扩建迁都,而朱高炽却跟父皇的想法不一样,打算将都城迁回金陵,于是派朱瞻基去准备。
这时只听第三个声音说道:“我们得到消息就赶来埋伏了,难道他们走得太慢了?要不要再派人去查探查探?”
“不用了吧?人家是太子,贵,自然走不快。我们就在此处等着好了。”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等两人走近,埋伏的一伙人立即收敛声息,目送两人穿过埋伏的山坡,消失在山后。为什么这些人不动手杀了李书成两人?当然是怕暴露。
过了山坡,确定没引起对方的警觉之后,两人返回查探,两边山坡上埋伏着四百来人,看来他们对朱瞻基一行的消息掌握了不少。
虽然两人很看不上朱高熙,但是却不想直接插手权力争斗,只是打算给朱瞻基送个消息就算了。
急急赶了一晚上的路才赶上朱瞻基一行,李书成写了几个字,将纸绑在一根树枝上远远送入朱瞻基房间。
朱瞻基正睡得香,被树枝钉入头的动静震醒,起来发现李书成送的消息,立刻吩咐启程。
出城之后立刻分兵,自己带着人马少的一队掩藏行迹而走,另一队打着他的旗号尽力赶路拖延时间,越晚被截住,他就越安全。
两人看了朱瞻基的安排,李书成感叹道:“不愧是跟着朱棣征伐过蒙古的,年纪轻轻行事很老辣啊!”
朱高熙得到消息再次派人截杀的时候,时间已经耽搁得太多,对方早已出了山东,只得怏怏而回,却不知道朱瞻基此时仍然还在山东境内。
朱瞻基登基之后,不但没有对汉王朱高熙发难,反而还厚加赏赐。不过朱高煦自然是不甘心就此罢休,经过反复试探之后,认为朱瞻基软弱无能,于是起兵造反。
可是人心安定,并不是造反的时机,附从他的人并没有多少。他派人传信老战友英国公张辅,打算请英国公做内应,更是被英国公告发。更有甚者,在家守孝的御史李浚,得知朱高熙造反后,改名换姓抄小路到京城告变。
朱瞻基御驾亲征,大军直抵安乐城,此时城内的朱高熙还想一战。却不想手下军队里面有人见势不妙,打算绑了他献给皇帝赎罪。虽然被发现诛杀了,却也惊醒了朱高煦,再也没有了对战的勇气,暗中派人面见皇帝,打算第二天出降。尽管第二天被王斌等人劝阻,他还是假装回府,暗中出降了。曾经战功赫赫的将军,却搞了这么一出可笑的把戏。
朱高熙出降之时,李书成和江明月已经远离大明,在使鹿部北边数百里之外了,李书成带着江明月打算让她看看极光和极昼极夜。
不过此行却有意外收获,李书成发现了一种植物,经过试验,确认这种植物对蛔虫病很有疗效。由于这种植物跟大明的蒿草相似,取名驱虫蒿。李书成收集了很多茎叶花朵,特别是种子,打算回去试试能不能在大明种植。
回到大明之后,两人寻找种植地,最后在潍县停下来,经过三年的试验,终于将驱虫蒿种植成功。
而这三年,李书成带回来的驱虫蒿经过乡亲们试用过,名声早已传播开来。
蛔虫病,这时叫潮病,蛔虫叫潮虫。实在是非常广泛的疾病,不管是寻常贫苦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体内都有蛔虫寄生。虽然也有治疗的方子,但是效果并不好。而李书成用驱虫蒿治潮病传播开之后,县衙官员家人都使用了,知县特意来见过李书成,然后保障李书成试验不受打扰。
知县之所以这么优待,是因为他得到夫人的点醒,这要是种植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啊!这潮病可不只是寻常百姓会得,达官贵人,宫里妃子皇子都不能避免。
几年下来,乡亲们跟着李书成,从保存种子、翻地、种植、收割、干燥、制汤药一流程早就学会了。今年种植成功后,明年将会有更多人种植。而且干燥、制汤药,县里的郎中也已经通过偷师学艺学会了。他们比乡民更明白为什么干燥驱虫药不能用火烤干,最好是两三天内晒干,也知道制汤药为什么不能直接在火上熬,而要小火微放在蒸笼里蒸,因为这样才不会丧失药,更炮制其他药材时要保持药一个道理。
知县的奏折送到朝中之后,皇帝一看奏折上知县知府布政使等一连串的名字,一下就知道除了知县,其余数人就是瓜分功劳的,不过有此奇药,大明百姓就少受潮病折磨了。于是,皇帝下令让县令带立功之人进京。
可等县令接到圣旨前来找李书成之时,李书成和江明月早已离开了。县令问乡邻:“李远山李大夫呢?怎么不在家?去何处了?”李远山,是李书成上辈子的名字,也是他来这里之后的化名。
“好几天没看着了。”乡邻说道,“怕是走亲访友去了吧。”
连问了好几人,都没有李书成的消息,县令禀告了传旨太监。时间紧急,传旨太监也没办法,只能带着县令和一个县里的郎中,数车药材回京复命。
传旨太监据实以报,皇帝倒是体谅手下,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治疗潮病之事,只要有人懂得治疗就好。
当然,给皇家治病,就算是宰相皇子献药,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上,就算皇帝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该走的验药试药程序还得走。
太医院一验药,就嚷嚷开了,这药有毒!本来,有些药方本就有毒,以毒攻毒很正常,就连砒霜也能入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是给皇家治病,谁敢开有毒的药方?
“陛下,药方有毒,此人心怀不轨,请陛下将此人打入天牢,严加审问,揪出幕后之人。”几个官员马上说道。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奏折上已经写明了药方有微毒,正是因为有微毒,既能治病,又不会使人中毒,先试药再说吧。”
试药自然成功了,十个人每个都拉出了不少潮虫,而后经过御医诊断确实体确实没事,知县和郎中上的冷汗才停了。这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知县想,今后再也不会要这样的功劳了,一不小心就得丢命,甚至牵连家人亲族。
试药成功,自然是要治病,皇家,内阁,公侯伯,六部,五军都督府,然后,这药自然就传开了。皇帝下旨,潍县广种驱虫蒿,并在全国挑选地方试种,以扩大药材产量,惠及全国百姓。
这是洪武二十四年朝廷下旨推行防疫、防大脖子等病以来第一次由皇帝下旨推行医术,朱瞻基心里高兴不已,认为这是上天垂顾,人心所向。于是,跑到已经被废为庶人监押的叔叔朱高熙那里去嘚瑟,朱高熙见不得他嘚瑟,拌了他一个跟头。
这下朱瞻基怒了,正找不到机会整你呢!然后命人用三百斤的铜缸将朱高熙扣住,在铜缸周围点上木炭,将朱高熙烤死,然后将朱高熙的几个儿子也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