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汇报说因为雪太大,斥候的战马受损频频,百匹马中还有两百多匹马生了病,所以李沅强烈建议暂时停止这段时间的侦查。战马虽然是畜生,却也是生灵,机器尚且还需要保养,更何况娇贵的战马,张孝武当即同意,并要求全力养治战马。
张孝武与李沅等人出城巡视了一段距离,发现有些地方积雪居然足足两人深,便是最浅的也是到膝盖。在这种天气里,别说犬夷大军出征,就算是动物都不出洞了。
没了南北方的威胁,一万守军便有些臃肿,张孝武决定精简到千人,他剔除各营中受伤的、厌战的、屡教不改的、心存杂念的人,并给他们全都赐予还乡令。
被剔除的两千人和先前被裁撤的两千伤兵,总计四千多人在领取还乡令后可随时离开木城返回中原。虽然大雪封门,暂时无法返回中原,但木城的老卒终于等到了还乡令,一个个喜极而泣,依照先前的原则,每个被裁撤的士兵得十斤粮食。
至于钱,一个字儿没有。
没钱就没军饷!
张孝武哪有钱给大家发军饷,只能是粮食管够,想要钱没门。木城守军成立到现在两个多月了,朝廷一根毛都没有拨来。先前因为前有异族大军虎视眈眈,后有白虎军阴晴不定,城内气氛紧张,军士们暂时可以不在乎军饷发放。可如今不同了,异族大军无法南下,白虎军返回中原,城内百姓又多了甚至还复开了不少家娼馆,总不能一直发给他们粮食吧,哪有人背着一袋子粮食去酒楼或者逛窑子的。
当兵打仗拿卖命钱,天经地义,没了钱,大家凭什么拼命?
张孝武不认为当兵拿钱有什么不妥,在地球的时候他因为图书馆显露改造工作和消防队接触过,知道他们是和平时期伤亡最大的军人,更知道很多消防员内外留着不少老伤,人家用命换钱,可工资不如某些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一半。甚至干了十年消防员,工资不如某些退休的人。一些媒体说到消防员就爱给人扣帽子,什么爱的奉献,什么最可爱的人云云,然后就只是精神表扬,没有奖金的表扬就是耍流氓!
像特殊时期救死扶伤的白衣护士们应得津贴一样,别人在拼命,作为他们的领导,说什么感动、奉献、爱你,都是他娘的放屁。他觉得最不要脸的是那些宣传别人伟大,逼迫别人放弃领取津贴的媒体和领导们,别人讲金钱他讲奉献,别人讲奉献他讲责任,别人讲责任他讲理想,轮到自己只讲钱。
“钱,钱,钱!”张孝武又是头疼,忙叫来几个心腹,将木城缺钱的困境说给大家,让众人出出主意。
胡三万只会卖粮食,可现在木城缺的是银子,而不是粮食。至于萧开、祖公茂、胡立和申林东等人,都是只会操刀子杀人的主,一说到钱,一说到如何赚钱,一个个眼睛都成了蚊香状,脑子比浆糊还浆糊。
“大人,此军饷还得朝廷派发,咱们几个拿刀子杀人还行,若是说到了赚钱,还真不行。”胡立就是喜欢实话实说,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事实,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扔到龙都城去,只能在码头卖力气。
申林东虽然平时不喜欢胡立讲话肆无忌惮的样子,可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胡立的话没错,在座的有几个会赚钱的——倒是都会花钱。
祖公茂捋着胡子说道:“朝廷是承认我们还是不承认我们?咱们就这么傻乎乎地守着木城,还不给军饷,咱们算是怎么回事啊?”
胡立又说道:“替皇上卖命,但皇上也得给点意思吧,皇帝还差饿兵?对了,现在还不知道他在不在呢。”
“别胡说道。”萧开提醒道。
胡立蛮不在乎一笑。
众人抱怨不断,此时听到传报,说阮清文阮司马回来了,张孝武赶走了这群只会瞪着蚊香眼的没用手下,出门迎接阮司马。
近一个月未见,阮司马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皱巴巴的衣服甚至带着泥点子,若是拿着破碗拐棍带着草帽蹲在墙角,大可以惹人怜悯要来一些饭菜。
“阮大人,别来……无恙。”张孝武上下看了看这一身脏兮兮的阮清文阮司马,尴尬地说道。
阮清文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他不屑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来他抵达白虎军之后,便被莫名其妙地羁押了起来,虽然每日有吃有喝,却不能走动不能离开。五日之后,白虎军拔营时遭遇风雪不得不暂时停止,这一停就又是五日。
又五日后,白虎军全军开拔赶赴前线,阮清文激动万分,然而一日之后,笃山伯突然率领白虎军进入两狼关。阮清文恳请面见笃山伯,却被挡在外面始终无缘面见老帅。
阮清文焦急万分,这白虎军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救青龙军,为何进入两狼关?就在他四处打听不得答案时,白虎军从两狼关离开,疾驰中原。
阮清文心存死志,拦在白虎军前破口大骂,本以为会被笃山伯斩首,却不料一个小将他请到账内,将圣旨出示给他,说陛下病危令笃山伯即刻返京勤王,而笃山伯早就带着一营骑兵还京了,这下阮清文没话可说了。他随后又问了一下太子在哪,那小将倒也不隐瞒,派人将阮司马送到太子处,让阮清文震惊不已的是,太子居然疯了。
太子疯了,太子党也就完了,阮清文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白。皇帝病危,太子疯癫,在京城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五皇子轩辕子孝,而轩辕子孝又是左丞相张宽的外孙,张党的领袖,太子党的死敌。
阮清文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寺庙,也不知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大概是有一日几个熊孩子向他扔石头,终于吧阮清文砸醒了。阮清文寻了一个地方,找了一棵树,看那高度应该能吊死,便解开腰带准备上吊。然而却听到不远处酒楼中,有说书先生正在讲自编的《塞北英雄传。
听到是塞北二字,他便走过去。
那说书先生一拍醒木,道:“列为客官,咱们两狼关依山傍水人杰地灵,北有塞北荒原,南有富庶中原,可以说是汇聚天下灵气之所在。然塞北荒原之上,正在上演着一场英雄豪杰志,多少好汉在这大战之中方显本色。
列为可知,这塞北有个咱们汉人的大英雄,骁勇善战是屡屡获胜,他忠心报国日月可鉴。他燕额虎须膀宽腰圆威武异常,头顶金盔,身穿金甲,内穿白罗袍,胯下黑龙马,手持天雷斩马刀,徒手掐死东鞑塔之鹰力高图,三拳砸死草原三金刚,引三百铁骑灭塞北四十沙匪山寨,力劈乌桓可汗义子,乌桓第一勇士耶谷查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木城守备,鬼将张孝武……”
阮清文猛地一惊,谁说自己无处可去,这木城就是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