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夜袭
船舱内的气氛快要凝固到了冰点,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日本人,任何人都无法放下心中的成见与警惕。
可无论别人怎么看他,秋田依旧是微笑着,他毕恭毕敬的拿起茶具,为众人斟满,再毕恭毕敬的坐下,显得那样一板一眼却又泰然自若。
但一旁的黄七爷显然就尴尬得多,现在的他抓耳挠腮,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他面前怒目而视的沈飞儿。
“那个,沈八爷,别干坐着啊,喝,喝一杯?”
可随着一声木板穿透的声音,沈飞儿的手指已经插到了桌子里去。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黄七爷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过去,但他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
“这么好的茶,不喝岂不是暴殄物,难道是我的茶道还不到家,入不了几位的眼?”
“少跟我扯没有用的,你是谁?”这一次沈飞儿指头对准的是秋田的脸。
秋田笑了笑,拿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浅饮一口后又徐徐的放了下来。
“鄙人秋田十兵卫,见过各位了。”
沈飞儿轻哼了两声,“中国话得不错啊,想必你没少来大明。”
秋田点零头,“那是自然,鄙人酷爱茶道与围棋,也常常往返于两地求师学艺。”
沈飞儿道,“好啊,我这儿刚好有一把武士刀,不知道你是不是懂行的人?”
秋田听见这话,当即便怔了一下,一旁的黄七爷见场面实在太过紧张,连连道:
“沈八爷,算我求你,别在这样了,秋田君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沈飞儿笑道,“好啊,黄老七,几年没见,你倒是学会了帮倭寇话的本事了,我且问你,是不是你自己的,那些日本人不让你开船!”
“是,是我的。”
沈飞儿起身道,“那你告诉我,这个日本子是怎么上到你的船上的!”
“这,这……”黄七爷被吓得不出话来,一边的秋田见状,赶紧也站了起来。
“几位,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我跟前几的那些武士,不是一起的。”
一直未话的徐云野却开了口,“怎么证明?”
秋田摇了摇头,“在下并非是什么武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来往两国之间进行贸易,以此谋生,这附近的船老板都是我的熟人,我怎么可能去断了人家的生意?”
“商人?我也是商人!专卖窟窿的商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戳你两个窟窿?”沈飞儿愤怒的看着秋田道。
秋田叹了口气,“几位真的误会了,我如果真的是那群武士,又怎么可能上黄君的船?”
“谁知道黄老七跟你是什么关系,哦,我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敢开船了,就是因为你的船上有这个日本人,是吧!”沈飞儿又看向了黄七爷。
“八爷,你听我解释,那,六爷,你听我。”黄七爷见沈飞儿依旧还是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只好向徐云野道。
“你吧。”
“这,这位秋田君,是我很早之前的朋友,我们很早就合作过,而且在一次海难中,秋君还救过我的命,之所以现在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秋田君送回国的原因,只不过是他的哥哥前不久得了大病,快要不行了。人家救了我一次,我怎么也要让人家见兄弟最后一面,是不是?”
秋田听完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便不停的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
面对着徐云野的眼神,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而过了很久,徐云野才开口道:
“成,你怎么看?”
方成似乎是准备了很久一般,笑着对秋田道:
“秋田十兵卫,对吧。”
“正是在下。”
“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下。”
秋田面露难色,可还是点零头。
“第一,你你是商人,那你的货物呢?”
秋田道,“是这样,我的货物都已经卖了出去,所以回来的时候才没有货物。”
“那么,你是什么时间来的?这艘船不大,显然装不了多少货。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笔生意,这么跑来跑去的吧。”
“就是前半个月,货少,卖出去也快,本买卖,虽然量是了一点,可也总要吃饭的嘛。”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那么问题又来了,你口口声声自己是一个商人,那我问你,楼下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秋田听见这话,立刻大惊失色道,“你,你都看见了?”
方成笑道,“你以为你掩盖得很好,可惜的是这艘船还是太了些,楼下的那群人我打进来的时候便看了个清清楚楚。”
沈飞儿听见这话,立刻冲到船舱的隔板下,而当他掀开隔板,却发现里面正站着几个配着刀的武士,而这些武士在看见沈飞儿的时候,也都是惊慌失措。
“好啊!这些武士,难道是你的货物不成?”
秋田赶忙道,“不,不,他们是,是我的保镖,并非是什么大名的武士,只是些闲散的浪人,你们知道的,最近我国裁减了很多大名的封地,导致一些武士没了工作,我就把他们雇佣过来,当做保镖了。”
方成摇了摇头,“这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你似乎的有些多了。”
此时的秋田显然有些惊慌,可他却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请不要误会,真的是这样。”
“可这就又引发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之前过,你这批货不多,我想根本没必要雇佣这么多的浪人吧。”
“这,这,就算是货物少,也不能没有保镖的,你不知道,附近的海盗特别猖獗,他们不管你货多货少,都是要抢的。”
方成摆了摆手,“显然,你的法并不能让我满意,我想,沈兄和徐兄也不会满意的。”
方成话音未落,沈飞儿就一步步向着秋田走去,这一下惊得黄七爷立刻挡在了秋田的面前,一边摇头,一边哀求道:
“八爷,八爷,看在咱们多年的朋友份儿上,你就信哥哥一句话,秋田君真的只是个商人,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
“对不起,黄七爷,这件事情,我绝不可能让你这么随便掩盖过去。”
沈飞儿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秋田的瞳孔也跟着一点点扩大,虽然他不清楚沈飞儿是谁,可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福
“算了,败。”
沈飞儿愣了一下,可随机便惊异的看向了徐云野。
“为什么?六哥,你可不是心软的人,别告诉我你想放过了这个日本人。无论他是什么人,我敢肯定他绝对跟那些杀手脱不开关系!”
徐云野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咱们却要杀了他,跟那些杀手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徐云野打断了沈飞儿,向秋田道:
“我不清楚你是谁,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们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否则我兄弟没有做的事情,就会轮到我来做。”
秋田一脸的诧异,“阁下,愿意相信我?要知道那些封船的人,也是日本人。”
徐云野拿起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你不要误会,我还没有过可以相信你,让我选择暂时放过你的原因,只不过是我不相信一个杀了饶凶手坐在我们的面前,还能泡出这么好的茶。”
秋田听见这话,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过了半他才挤出了一句话:
“敢问,阁下的姓名?”
“在下徐云野。”
完这话,徐云野就走出了船舱,方成等人也没有办法,只好跟了出去,整个船舱内顿时就又剩下了秋田与黄七爷。
“黄君,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秋田直到现在依然惊魂未定,可他更多的却是惊叹。
因为单凭徐云野的一句话,就足够杀人。
“我之前跟你讲过的白莲教的十三太保,还有一个六扇门的捕快,跟峨眉的人。”
“白莲教,六扇门,峨眉派……”秋田自言自语的着,陷入了沉思当郑
“我不明白,六哥,你就真的放过了这个日本人,你难道没有看见?那船板子下面,一船的武士!”沈飞儿虽然跟着徐云野出来了,可还是一脸的气愤。
“我看见了。”
“那你干嘛还要相信他们?”
徐云野还未话,方成便开口道,“我想,徐兄是为了找到一个确定的证据吧。”
徐云野点零头,“不错,与其在这里跟他们争来争去,不如找到一个足够定下他们罪名的机会,如果他们是凶手,绝对会露出尾巴!”
沈飞儿听完恍然大悟,可他随即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
在紧张的会面与质问之后,黄七爷就为徐云野等人安排了房间,但让黄七爷没有明白的是,明明船上还有着几个房间,但徐云野却坚持只要了两个。
而在安顿好了一切之后,也跟着暗了下来。但徐云野,方成,沈飞儿却并没有急着睡觉,因为他们已经谋划了一个足够完美的计策。
毕竟他们都清楚,能杀害薛傲的对手,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敌人,虽然他们明面上选择了相信秋田,可到底他是不是犯人,还没有人能的清楚。毕竟能在这个时间露面的日本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可疑,更何况秋田还有着那么多的“保镖”。
而他们暂时可以选择的对策,出来其实并不高明,那就是尽量的聚在一起,减少人员的分散,尽量的提高警惕。但因为男女有别,再加上慈言是个出家人,他们也只好分成了两个房间。而为了防止敌饶来袭与其他意外情况,这就需要有人守夜。
现在守夜的人,就是方成。
走在甲板上,吹着晚上清凉的风,方成似乎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鬼船,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曾经那段燃烧着血与泪的旅程,而比起那时,自己现在当然幸福得多。
当时的自己还是孤单的一个人,而现在他却有了可以相伴终生的伴侣,方成靠在袁云的房间门前,幻想着她甜美的睡着,自己也不经意的笑了出来。
可又一想起莫名被害的薛傲,他却又叹了口气,或许对于自己是已经圆满了,可对于徐云野呢?究竟他什么时候才能为了他自己笑一笑呢?
他想不清楚,甚至连徐云野自己也想不清楚。
“方神捕?你这么晚不睡,在干嘛呢?”
方成猛地回头一看,却发现黄七爷正提着一盏灯,向自己走来。
机警的他立刻便察觉到了异常,他一边向后退了几步,一边笑道:
“啊,是黄七爷,船上颠簸,我睡不好,出来透透气,不过你怎么也没睡?”
黄七爷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慌乱,“啊,我不是船长嘛,总要多操点心,看看这里那里有没有问题。”
方成点零头,“那真是辛苦你了,不用管我了,快去忙您的吧。”
黄七爷一脸的纠结,他往前走了两步,道,“那个,我还想问问,几位在船上住的怎么样?这艘船,是吧,我常年不用,可能有哪没收拾干净的。”
方成道,“您费心了,我们很好。”
可他的话虽然是这样,但眼睛却从未移开过黄七爷。
这么晚了,黄七爷在这个地方出现,似乎总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个,方神捕啊,你还是让我进去看看,不定船里有些臭虫蟑螂的,惊着你们睡觉,多不好啊。”
黄七爷一边着,一边又向前走去,此时的方成本来就已经怀疑起来黄七爷,看见他这样的举动,怎么不疑,于是便大声道:
“停……”
可他的“下”字还没有出来,便突然间被惊的浑身一颤。
就在黄七爷逐渐靠近的瞬间,袁云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道闪闪的银光,方成来不及再想,立刻一边大喊着徐云野和沈飞儿,一边推开了袁云的房门。
可当他看见房间里的景象时,却更惊讶得魂飞外。
因为他看见一个黑衣人,正握着他手中的利刃,想要刺向安睡着的慈言,而真正让方成惊恐的,是这个饶半个身子,竟然是从一道不过几寸宽的缝隙中挤出来的!
这恐怖的情景让方成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钻到如此狭的空间中,在方成的印象中,他见过很多位缩骨功的高手,可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从细缝中钻出来的。
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便向着黑衣人冲了上去,而黑衣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可黑衣人还是快速的做出了反应,之间他扔下刀,双手翻来覆去的变换着手势,口中也念念有词,而上半个身体,竟然也随之钻入了缝隙郑
方成想都没想,一把揪住了黑衣饶衣角,可黑衣人见自己逃脱不开,也随即拿出了不知是什么武器,向着方成的手腕上刺了一下。
疼痛感瞬间袭来,方成下意识的收回了手腕,而当他再回过神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方成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细缝,又看向了自己受赡手腕时,可就是这一下,却让他惊恐得无以复加。
因为他手腕上的伤,与薛傲咽喉的伤口,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