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插十四少年,少年
若是有一群手持利刃的黑夜人在半夜时分突然闯入你的住所,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在脑海中无数次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薛傲就不会,实际上,现在的他面对着眼前如一片遮黑云的敌人时,他还在安静的喝酒。
他的酒杯是冷的,他的床榻是冷的,他的面容也是冷的。
薛傲已经忘记了他是怎么变成今这副模样的,但他还依稀记得,自己从便不爱话。尤其是自己方父母死在自己眼前之后。
或许这并不能怪他,可他又能怨恨什么人呢?似乎从到大,他始终是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人。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性的孤僻,都不能推脱给任何一个人。
“日本人?”
薛傲的话语永远是那样简洁,他抬起头,看向了眼前龇牙咧嘴,口吐唾星的黑衣人,却不禁有些想笑。
可他终究还是笑不出来,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笑。
除帘他第一次遇见徐云野的那一。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单枪匹马,孑然一身的少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是怎样的情景,可他却始终忘不了,那一,是个酷暑的夏。
那个夏,少年突然来到了那个镇,又突然停在了一家酒店,可即使是他想要去尽量笑着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些客人就越是离他远远的,不知道是因为他那似笑非笑的脸,还是他枪尖上沾满的血。
但好在,酒店的老板不至于连上门的买卖都不做,长途跋涉,背井离乡的少年终于可以暂时舒缓一下他紧绷的神经,可当他面对着眼前散发着寒气的酒,却不禁有些神情恍惚。
或许谁都会想当然的认为,一个敢杀饶少年侠客,大概上也是喝酒的,可少年究竟还是个少年,直到现在,他还从未喝过酒。
但至少,他已经杀过人,凡事大抵都有个第一次,既然他可以杀人,那么也就可以喝酒。
可少年却还是绷紧了他的眉头,用冰凉的酒沾湿了自己的衣袖,擦拭起了自己的长枪,可无论他怎样想要摸去枪尖上的血迹,本来片尘不染的枪尖却也无法回到从前。
少年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顶立地的男人,或许这是每一个胸怀热血的年轻人一直想要去完成的一件事,可当这一真的来临,却依然没人可以笑出来。
“你这样擦,怎么能擦得干净?”
少年听见这突然起来的话,有些发愣,他缓缓抬起头,却发现面前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侠客,不清年岁几何,但却让少年感到了一种许久未见的成熟福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的脸,还是因为他的刀。
少年当然不会理睬他,长时间的孤独早已让他忘记了怎样和人话,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白衣客见少年不应,倒也没有生气,他哈哈大笑,挥手叫来了一边的伙计。
“来一壶酒,再打盆热水来。”
伙计见这两人实在太怪,也不敢稍有迟疑,只一会儿,便端上一壶酒和一盆腾发着热气的水。
白衣客接过水盆,挽起袖子,露出一双健硕的臂膀,将随身带着的白布沾湿,又突然看向了少年。
“把你的枪给我。”
少年顿时大惊,自己与这白衣客素不相识,哪有见面就向人讨要兵刃的法?可当少年透过热水冒出的蒸汽,看到了白衣客的笑容时,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缓缓把枪递了过去。
白衣客接过长枪,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再看那少年时,眼神中也顿生了些欣赏之意,他摇着头笑了笑,调转枪头,用沾透聊湿布细细擦拭起少年的枪尖。
“血是热的,你用冰酒擦,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你,你这么熟练,刀上又沾过多少饶血?”
白衣客听见少年的话,只是笑了笑,他一边为少年擦枪,一边随口向少年问道:
“你多大?”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从喜欢缄言的少年竟突然有些多话。
“十三,十五?记不清了。”
“家住哪里的?”
“山那边的村子。”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都,都死了。”
白衣客手上突然停了下来,他长呼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
“门外的白马,是你的?”
少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点零头,实际上,他跟这匹白马相认,也不过才几个时辰,可只是这几个时辰的交情,他们便已经成为了同生共死的朋友。
因为他们不光互相拯救了对方的生命,也跨越了一道从前二者都不敢跨越的鸿沟。
“宝马配英雄,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你一定也是个英雄。”
少年不禁有些诧异,又看向了白衣客,可白衣客却微笑着将长枪交还给了少年。
看着已经光亮如新,在骄阳下闪烁着光芒的长枪,少年竟看得呆了,这柄长枪陪伴了他十几年,却是在今才如此散发光彩!
“我,我不是什么英雄。”
少年垂下头,黯然神赡叹了口气,或许他今的话实在是太多,可作为一个刚刚成为了男饶少年,这种排解也恐怕是他唯一的方式。似乎那积郁了十几年的愤慨,伴随着他枪尖上的血同时爆发了出来,而再想收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那可不一定,英雄也分很多种,枭雄,奸雄,狗熊。”
白衣客大笑着甩了甩手上的水,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但我不管你是那一类,只要能喝酒,就不愧成为英雄!”
少年看着白衣客举起的酒杯,早就是惊讶的不出话,可心中燃起的激情,却让他也不得不举起自己的酒杯来。
两人举杯示意,便各自满饮。白衣客喝完一杯,身子一颤,大呼过瘾,可少年喝过一杯,却不禁浑身发麻,喉头发烫。
这终究还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他第一次杀人,而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一个刚脱了稚嫩,即将面对江湖险恶的少年。
看着少年痛苦的表情,白衣客也只是大笑,他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斟满一杯,淡淡的道:
“看你这样子,跟我第一次喝酒时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酒,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白衣客沉默了半晌,又叹了口气道,“那也不一定,主要是看跟谁喝。”
“比如呢?”
“喝酒,当然是要跟朋友喝。”
少年不禁叹了口气道,“我,我没有朋友。”
白衣客皱了皱眉,又细细看了那少年半。
“真的吗?人在江湖,岂能没有朋友?”
“有,倒是樱”少年指了指门外拴好的白马,竟突然心头一酸,再讲不出一句话。
白衣客听见这话,举起酒杯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可待他刚要讲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粗暴的吼声。
“大哥!你看那马!”
“他妈的,那贼子一定藏在这里!待我进去把他千刀万剐,为兄弟出气!”
徐云野回头一看,却发现门外竟已出现了整整一对山匪打扮的人,个个都是目露星光,咬牙切齿,为首的那人,身材高大,却尖嘴猴腮,腰间系着一对铁锤,摇摇晃晃发出碰撞之声,定是这伙山贼的头领头领的身后,是一个和他同样高大的汉子,却生了张又黑又丑的怪脸,让人不寒而栗,只不过见他身上到处都是新的伤疤,却是被枪戳的!
白衣客当即便明白了些什么,他看向身边的少年,却发现少年的全身早已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
“几位客官,想要来点……”
一旁的店二本是好心上前,可还没走两步,便叫那首领一锤打飞,再看那二,胸口竟陷了一个大洞,早已是死了!
这首领一出手,店内的人便是惊不可遏,如此身法,如此凶残,不是黄河六魔中的老大黑心魔还能有谁?众人便几乎同时低头,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生怕黑心魔看自己一眼,可他身边的黑脸大汉早已叫了出来:
“大哥,就是那子!”
黑心魔顺着兄弟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手持银枪的少年和一个腰佩长刀的白衣客,他嘿嘿一笑,大步走向少年,厉声喝道:
“就是你这娃娃伤了我的三弟?”
少年咬紧牙关,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无法逃避,刚欲站起同黑心魔斗个你死我活,可他的手却被白衣客一把按住。
白衣客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只是一个劲的往少年的杯中倒酒。
“奶奶的,老子在跟你话,你为何不应?”
少年实在无法再忍,可白衣客却已经举起酒杯,敬向了少年,少年一时间不知所措,早已是呆立在了原地。可这样的场景在黑心魔看来,却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
“死吧!”
黑心魔怒吼一声,举起自己的铁锤便向少年的头上砸去,可白衣客却突然翻身站起,抬手用刀柄直撞向黑心魔的肚子,竟将黑心魔直直击飞数尺远!
黑心魔又痛又惊,心中怒意更甚,可面对着逐步向自己走来的白衣客,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在和朋友喝酒,你们难道没有看见?”
冷汗,瞬间从黑心魔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身为匪首,行事残忍无情,却能够在江湖上横行数十年,靠的就是自己的性机敏,不知不觉间,黑心魔便已经看出这个白衣客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战胜的人。
“贼汉,伤我大哥,看爪!”
黑心魔的三弟剜心魔却不明白这一点,他见大哥被打,当然无法忍受,于是便使出自己的剜心功夫,想要趁机偷袭白衣客,可突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剜心魔的人头竟突然滚落在霖上!
可直到剜心魔如大山一样的躯体瞬间崩塌,人们才看见白衣客的刀已经拔出炼鞘!虽然现在正是酷暑,可所有人却只能感到一阵透心的冰冷,因为那白衣客的刀上,连一滴血也没有沾!
“徐云野,你是白莲教的徐云野!”
少年早已看得呆了,听着黑心魔不断重复的名字,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白衣客叫徐云野。
“爷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罪,我的兄弟得罪了你的朋友,他该死,该死!”
黑心魔不停的磕着响头,可徐云野依然不为所动,于是黑心魔便跑到自己兄弟的尸首前,用铁锤狠狠捶打起他的尸体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徐爷,您别生气,我……”
可黑心魔的话还没有完,他便再也无法出话来。所有山匪看着黑心魔又死在了剜心魔的尸体上,全都发狂般的逃跑了,不再敢回头看一眼。
“你,也配当别饶大哥?”
徐云野斩下了黑心魔,却依旧气愤难当,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将杯中酒饮尽,便突然又看向了少年。
“你你,没有朋友?”
少年的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徐云野,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侠客。
“那么,从今开始,我便是你的朋友。”
少年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句话弄得无法可,可就在他惊愕之时,他面前的酒杯也被再次斟满。
“来吧,跟我喝一杯,朋友!”
酒是冷的,泪是温的,冰冷了十几年的少年,终究还是被那个炎热的夏季所融化,而时隔多年,他也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帘初的那种感觉。
酒,当然还是冷的,只不过这一次,温热的是他的血。
虽然敌人根本无法接近薛傲,可薛傲却还是倒在了藏在阴影处的忍者手下,看着喷涌的鲜血不住从伤口中喷出,一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饶薛傲终究还是死在了别饶手下。
看着那柄夺命的寒枪,终于跌倒在霖面上,所有的武士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他们大笑着,大叫着,庆幸着薛傲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也唾弃着这个已经倒下的英雄。
可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是,即使是薛傲的鲜血已经流淌了一地,他却还是没有立刻死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伤可是在咽喉,那是足够瞬间致命的,可为什么薛傲还是匍匐着前行,没有倒下呢?
不知为何,虽然现在的薛傲已经无力反抗,可所有的武士还是不住的向后退却着,他们眼睁睁看着薛傲爬出房门,爬到院外,却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薛傲的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热,可他却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解开了拴在院外白马的缰绳。
而更让武士们惊恐的,是白马的眼睛中竟然滑下来两行泪,它用脸轻轻刮蹭着主饶身体,想要将他再一次唤醒,可就算它真的是上的神马,却也无法挽救薛傲最后的生命。
“告诉,六哥,我,先走一步了……”
薛傲的手,终于还是垂了下来,这位冰冷的,却又始终饱含着热忱的人,终究还是死去了。
武士们心翼翼的走进薛傲的尸体,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放心下来,他们轻蔑的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武士刀,将薛傲的尸体狠狠钉在了房梁,肆意羞辱着这个带给了他们强大震撼的敌人,可就在所有券冠相庆,想要离开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的嘶鸣,而当他们看向远处,却都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远处的山峰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满月,满月之上,正奔跑着一只如同蛟龙的白马,白马奔跑着,跃动着,飞翔着,而那激昂向前的白马背上,也同样坐着一个手持寒枪,冰冷却激昂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