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跟着笑起来,“前辈,还多亏了这头大黄牛哩,不然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银杏山谷哩。”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白跑一趟,至少这次外出也算是一场历练。一凡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老者手中,当作酬谢。
“这”
老者拿着那银子有些犹豫,“后生,俺可不能要你的钱呦,只是顺道而已,老汉也不至于一路寂寞。
再说了,小兄弟既然是修行者,载你一程也是应当,你们修行者是银杏村的恩人呐。”
“前辈,您就收下吧。”一凡攥着老者满是裂纹的手,让他不要再推脱。
“那,那老汉就谢过小兄弟呦。”
老者居然滴出几滴浊泪,又赶紧擦拭了去,“唉,倘若不缺钱,谁愿意拉着这一车臭气熏天的粪水,走一路被人嫌弃一路呦。”
“前辈,你可是有什么难处?我这还有些银两,你若需要,我再拿给您。”一凡想打开包袱,却被那老者一把按住。
“可使不得呦!”
那老者急忙说道,“小兄弟,老汉已经厚着脸皮收了,又怎能再收呦?
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一凡感觉那老者还想说什么,却又摇头,接连叹气,“都是过去的事啦,不提也罢。”
那老者确有心事,但不愿提及,一凡也不便多问,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一凡想着心事,那老者也呆坐在旁边,仿佛回忆着什么事情,他脸色却慢慢变的难看。
牛车刚驶出草地,来到村前的空地,那老者突然从车上跌落,他抱着头不停的乱撞,嘴里还大叫着,“尕啊,小尕啊!
怪我,都怪我!
都怪爹爹呦!”
“前辈,你怎么了?”一凡赶紧跳下车去扶那老者,只见他紧闭着两眼,坐在地上不停往前趴,额头也被撞的流血不止。
多半是头疼的厉害,那老者不停的喊叫,一凡不知道这是什么病症,只能紧紧的拉着,不让他撞。
这时从村里跑出两个人,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一个妇女。那汉子跑过来,将老者抱在牛车上,摁住手脚不让他乱撞,还大声喊道,“贺疯子,找到了!找到了!”
过了好一会,那老者消停下来,他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喃喃问道,“找到了?真找到了?你们这回可不是诓我呦?”
后面那个妇女跺着脚说道,“真是造孽呦,你说你这老疯子好了许多年,怎得又犯起病来?”
啊?这老者是个疯子?那他先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一凡询问老者的病情,那妇女低声说道,“贺老头以前不疯,他有过几个孩子,可惜都夭折了。三十多岁才得了个儿子,因此非常疼爱。
天有不测风云,那孩子六七岁的时候走丢了呦。贺老头和他婆娘到处托人找,一年多都没有任何消息。
贺老头砸锅卖铁,穷家底也被折腾光,他婆娘痛心绝望之下吊死了呦。贺老头备受打击,就这样得了疯病。
他那疯病发作起来就头疼难忍,见到东西就撞。大夫说是心病,如果受到刺激也会发作,可是折腾了好几年呦。
直到后来才慢慢好了,贺疯子这名算是留下了。你也知道乡下地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呦。这说着都过去十几年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又发作起来。
你要换个人问,他们未必能说清楚,俺们家跟贺老头前后院,平时看他孤苦伶仃的,也多有照顾呦。”
“原来是这样。”一凡心想这贺老头也是个可怜人呢。
贺老头恢复了清醒,眼角里噙着泪水,一凡看他冷的直哆嗦,忙从包袱里掏出棉袍,给贺老头披上。
旁边那中年男人抹着汗,还打量着一凡。如果疯病发作起来,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贺老头已是五六十的年纪,也把那汉子累的够呛。
那汉子蹲在旁边问道,“你是谁家的后生呦,怎么和贺疯子一起?”
一凡给他们解释了一遍,说是路上遇到贺老头,跟着来到银杏村。
“哦”那汉子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牵着牛车往回走。
旁边那妇女埋怨道,“阿九,你也真是,你莫非以为贺老头犯病是这孩子闹的?
人家都说了大老远从王城来的,你还以为他是”
“你还说?”
叫阿九的汉子瞪着眼,那妇女也发觉说错了话,赶紧闭了嘴,讪讪的跟着牛车往村子走。
“你这后生不是去银杏村吗?走啊。”
那妇女掩着鼻子抱怨,“俺家这汉子对谁都好,就是对媳妇不好。”
“阿九呦,又给你添累了。”
贺老头在车上缓过神,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他唉声叹气的说道,“一把老骨头了,怎么又糊涂起来呦,怕是离着入土不远喽。”
“好了就好,乱想什么呦,回去喝碗热汤,早点歇着。”
阿九回头看了看贺老头,又拍拍那老牛快些走,“你当年救过俺爹的命,俺爹临终前交代过,得给你送终呦。
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好好活着就是。”
贺老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唉,我真不如跟着孩他娘吊死算了呦,怎么也胜过在这里一日日的痛苦。”
“你又乱说。”
阿九安慰道,“等回去我就去找村正,天太冷,路也远,下次就换个人送肥吧。”
“换个人?换谁去?”
贺老头长叹了口气,“但凡讲究点的谁能干这活?我现在还能动弹,就不能吃闲饭,捱过一天算一天吧。”
他们到了村寨门口,天色有点暗下来,大门两边站立着威武的大刀卫士,还有不少驻军府兵检查着进出的车辆。
阿九告诉一凡,如今银杏村人数众多,贸易发达,规模不亚于城镇。农田那边驻扎着东山大营一部,负责戍卫城镇,保护农场。
进入村子,一凡发现银杏村果真不虽然被称为村,却不比边界镇差,街道两边屋舍众多,商铺齐全。
可能整个村镇处于山坳之中,倚据着天险,银杏村不筑城墙,只是用削尖顶端的木桩当作栅栏围成一圈,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立柱加固,非常结实。
街口竖着一块孤零零,光秃秃的告示牌,继续往前走,左手边是一棵大树,下面有个撑着大伞的杂货摊。
一个穿着黄布衣,腰间扎着黑布带,身后背着灰草帽的老汉,正往车上搬着东西,准备收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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