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得懊恼无比,正因为他当时在遭受一次重大打击之后的心不在焉,而疏忽了要女房东的手机号码。如今,人家在这个时候还可能在火车上,怎么会主动联系自己呢?
他心里暗自苦笑,自己真是够倒霉的,啥麻烦事都能找上自己。
他不知费了多大精力才安顿好这个老太太,并哄她吃饭。
老太太早就饿了,如今又折腾得够呛,这时候专心喝面汤,但她却让面汤洒了一衣襟。
他的头都大了,摊上这样一位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老太太,让他今晚怎么安生?
还好,老太太吃饱喝足之后,连连打起哈欠来了。
如果让她安静睡觉,这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于是,他在上房转个遍,并没有发现可以属于她的卧室。他不由思忖,也许她平时不住上房,可在厢房里面,除了自己住的房间,在没有任何床铺。也许,女房东是把婆婆居住的厢房安排给自己住了。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安顿老太太时,她倒是主动进入女房东的主卧,甩掉脚上的一双鞋子,就一头栽倒下来。
“诶···”他想阻止,但考虑实在没有地方安顿老太太,也只好作罢。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真是一个乱摊子。唉,老太太祸害这里很容易,可让慢慢收拾好就特别难了,最要命的就是那两个已经打破的精美花瓶,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了。他为了安全,只能把花瓶的残片收拾出去。他花费了足足两个小时,这才把上房这几间房间收拾妥当,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一身疲倦躺在厢房的床上,脑海里一直琢磨着这个老太太,并不时瞥一眼放在枕边的手机。他渴望出现一种情况,老太太目前的监护人发现她走失了,在寻找未果的情况下,跟女房东取得了联系,询问老太太是否自动回来了。由于女房东已经身在外地,便赶紧联系自己。
可是,自己的手机迟迟未响。这中间到底出现啥状况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入睡了。
第二天,他一睁开眼睛,日光已经罩在了床上。他因为昨晚休息太晚,又起床迟了。他首先想起了那位老太太,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赶紧穿好衣服,匆匆赶往上房。可是,当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臭气熏天,令他一阵干呕。
原来,他患有严重的咽炎,最嗅不了臭味。但整个上房所弥漫的臭味让他实在无法抑制。
他敞开房门,在门口足足干呕了两三分钟,这才眨了眨溢满泪花的双眼,查看里面的情况。
他发现老太太已经起床了,有在另一间房间里继续翻腾什么东西。而臭味源头却发自那间豪华的卧室。
他顾不上老太太,而是先探头往卧室里一看,便又禁不住呕吐起来——
原来,就在那张舒适的席梦思床的床脚,正摊着一堆大便。
他的严重咽炎瞬间又发作了,不得不冲出去。
可是,他并没有呕吐啥东西,仅仅是一口唾液。
“这个死老太太,真是坑人不浅!”他就算是个好脾气,也禁不住咒骂起来。
他在室外简单调整一下自己,便带着一丝怒气再次闯进来,径直走向正被老太太祸害的那间闺房(应该是女房东女儿的房间)。
如今,那间已经被老太太昨晚洗劫过,而被他重新侍弄好的闺房,又已经狼藉一片了。
“老太太!”他不得不发飙了,“您干嘛这样祸害自己的家!!”他的斥责声实在太大了,震得整间屋子都呜呜作响。
老太太被震慑住了,愕然停下来,一副骇然的表情盯着他:“小毛,娘在为你找毛毛熊呢。”
又是毛毛熊!
他气得大喊:“我不是您的儿子,也不需要什么毛毛熊。您能不能消停一会。”
老太太呆若木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小毛···小毛呢···”
他望着老太太呆滞的眼眶里充满了绝望,终于于心不忍,赶紧收回自己的雷霆之怒,赶紧俯身搀扶起她。
“大妈,小毛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啥毛毛熊了。您老人家不要在翻了。”
老太太一副默然,呆滞的眼眶溢满了泪水。
此刻,他对老太太的解读是她还沉湎于深深的丧子之痛。这样的母爱情怀,他是深深理解的。因为他自己曾经有过一个敬爱的母亲。
“大妈,您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他往外搀扶老太太,老太太也顺势跟他走出去。
通过又变成狼籍一片的客厅,他又把老太太搀扶到那间臭气熏天的卧室。就连老太太也捂住了鼻子:“臭···臭···真臭···”
他气得一指那堆还散发臭气的大便:“大妈,您干嘛在卧室里大便呢?”
“我···我憋不住了···”
“唉,卧室的隔壁就是卫生间呀,还有座便器呢。”
他看出老太太糊涂了,便打开那扇玻璃门,里面赫然是一个带有座便马桶的卫生间。
老太太挠了挠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他这时意识到,既然老太太平时不睡儿子和儿媳妇的房间,肯定不会使用这间卫生间,于是便走进去,伸手掀开马桶盖,并向老太太示意:“大妈您看,只要坐在上面,既能拉有能尿。”
老太太似懂非懂,但却好奇地走了进来。
他一看老太太对这里很陌生,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这个老太太在这个家里并不受儿媳妇的待见。恐怕这里就是她的禁地。别看女房东对老公感情深厚,对娘家老妈孝心有加,但对于婆婆,就未必上心了。做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
他微微叹息,如今这座宅院已经朝不保夕,女房东还能在乎婆婆使用这里吗?
他于是耐心教老太太咋使用卫生间里的一切,并亲自指导她洗漱一番。
老太太暂时消停下来,经过一番梳理之后,人也显得精神一些。
他虽然打开了门窗,但臭味还弥漫在卧室里,不得不把老太太暂时请出卧室,并打开客厅里的液晶电视,让她看里面的节目,以便于自己清理那堆大便。
他并没有找到一副口罩,只能承受着干呕的痛苦,把那堆大便清理出了卧室。
由于院门外面到处是废墟,几乎跟垃圾场没啥区别。他出门紧走几步,奋力把锉子里的粪便加煤灰甩到一堆废墟上。
老太太并没有把精力投放在电视上,显然是心不在焉,东瞅瞅,西望望,不知道又想祸害什么。
他有些不敢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了,担心她会捅更大的篓子。
“大妈,您是从哪来的?”他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既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也同时打探她的情况。
老太太不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小毛,我是你娘。你咋叫我‘大妈’?”
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听这个老太太讲话时很有条理,并不像精神错乱的样子,可咋就颠三倒四呢?
他只好改了一下称呼:“娘!”
老太太美滋滋回了一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