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起居室的另一扇通往小后院的房门被打开了，傻娘正从外面往屋里走。本来关闭的灯也被点亮了。

“娘，您这是？”

傻娘一看他惊愕的眼神，傻傻地一笑：“我茅房。”

他眼前一亮，表情迅速由惊愕转化为惊喜。因为傻娘的头脑清晰了不少，自己付出的代价并没有付诸东流。

她会不会彻底好起来？

他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靠过去挽住傻娘的胳膊：“娘，您知道我是谁吗？”

“净说傻话，你不是小毛吗？”

他“哦”了一声，心里是五味杂陈。他希望傻娘彻底清醒过来，又希望她继续把他当成她的小毛。可是，傻娘对过去依旧是一片空白。

“小毛，我饿···”傻娘一看他有些走神了，便叫嚷起来。

他精神一振，先把傻娘按坐在床，然后哄道：“您先坐下等会，小毛马给您做好吃的。”

他所说的做好吃的，就是把从饭店带回来的剩菜剩饭再加工一下。由于他接收了许多女房东放弃的厨具，还有一个电磁炉，所以能够做饭，更不用说加工一下熟制品了。不过，他有些懊恼，当成改造这里时，并没有在后院里搭建一个小厨房。他只能把做饭产生的蒸汽和油烟留在这间面积不是很大的起居室里。

在一起用晚餐过程中，又出现一个奇妙的变化，并不是单单他一个劲儿往傻娘碗里夹菜，傻娘也偶尔夹菜往他的碗里放，嘴里还叨念道：“这个菜好吃。”

他心里不由涌现一股无名的感动，脑海里回想起跟已故老妈相濡以沫的那段岁月······

当时，只要自己的情绪不高，就会得到老妈的关心和抚慰，有时一起吃饭时，熟知他口味的老妈频频给他夹菜。

“小建，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快多吃点。”

“小建，这种菜对人体特别有好处，你不要偏食，要经常吃一点。”

··························

无论是他喜欢吃的，还是不喜欢吃的。总会有她的理由。

可惜，他当时并没有更深的感悟，可回忆起来，他曾经有过一段多么幸福温馨的时刻呀。

他眼角不由噙满了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不过，他同时意识到一点，将来傻娘的饮食是一个问题，公司食堂只是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开饭，显然不适合她。他还必须坚持在这间起居室里为傻娘做饭。可火源只靠一个老旧的电磁炉还不行，必须购买一个小型的煤气灶，这样就不怕停电了，同时做饭也高效一些。

可惜，当初没有在后院搭建一间小厨房，在这间起居室里生火恐怕不太合适。尽管它跟前屋的生活库已经分割开了，但还是属于库房的一部分。已经接管消防工作的他深知，这不符合消防要求。

怎么办？

只能等待一个时机，再请张老板派人再搭建一个小厨房了。

晚饭结局，他的脑海里这些盘算也形成了。

接下来，他要陪伴已经睡好吃好的傻娘度过这一个漫漫长夜了。

由于起居室里没有电视，让傻娘在这间空间不足的地方禁锢着，显然不合时宜。即便傻娘的意识是模糊的，但也不能像养一条鱼那样，就让她在有限的空间里游来游去。

他不得不把傻娘带到外面的生活库。这里的空间占整个库房的三分之二以，可以让傻娘的活动有一个宽松的空间。

当然，傻娘还是要捣乱，要折腾一番摆放整整齐齐的生活库，并去翻腾那些生活用品。

他只好做一名清道夫，把傻娘弄乱的地方逐步恢复原样。

等傻娘对所有的生活物品失去兴趣后，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

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可傻娘却‘方兴未艾’。

他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同时为了傻娘明天能痛快睡一整天，只好做出一项决定，带她出去‘找妞妞’。

现在已经是小雪节气了，地处华北的这座城市的室外温度每天介于零度下，但在气温最冷的后半夜，最低气温可达到零下七八度。他只能把傻娘包裹得严严实实，自己也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

尽管公司大院有足够的照明灯，但他为了节省能源，只打开了一部分，让傻娘在微弱的灯光下活动。

傻娘突然对迎面的那栋高大雄伟的办公大楼产生了兴趣，冲他频频指手画脚。他心里一动，假如自己每晚领着她沿着整个大楼转一圈，时间就会消耗很多。

“娘，您想进去吗？小毛带您进去逛一逛咋样？”

傻娘顿时手舞足蹈：“好呀好呀。”

他望着傻娘就像一个不太懂事的孩童一样，不由笑了笑，牵着她的一只手，登了大楼的台阶。

尽管大楼里的灯都是关闭的，一些门也是锁的。他只能走一道开一路灯，在走廊里转了一遭，就到了后面的客户休息区。这里是他负责装修的，当打开照明后，显得熠熠生辉。一切的摆设都是那么奢侈。就像是有钱人的会客的地方。

他清楚傻娘不晓得那些台球案等设施的玩法，便为她打开了那台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并调到一个有幼儿出现的节目，就像当初钟惠英那样，冲傻娘指指点点：“娘，您看哪个像咱家的妞妞？”

已经走累的傻娘被他安顿在沙发，呆滞的眼神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喃喃道：“妞妞···妞妞···这个不是···她也不是···妞妞到底在哪···”

他下意识瞥了傻娘一眼，不禁心头一震，她那张苍老的脸颊，已经是老泪横流了。

妞妞到底在哪？

如果找不到她，不仅是傻娘一生的痛，同时也是他今生的遗憾。

到了凌晨，他把已经疲倦的傻娘领回起居室休息。他也趁机瞌睡一会，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虽然他深度缺乏睡眠，但还是无法入睡，傻娘手里的那张老照片的幼儿，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假如自己能找到妞妞，并把傻娘托付给她，那自己虽死无憾了。

他鼻子一酸，泪珠从紧闭的眼皮挤了出来——

经过短暂的休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公司的员工陆续班了，首先是两个门卫，大门打开，用大扫把门里门外打扫干净，迎接着那些白领们的陆续班。

他穿戴整整齐齐，跟门卫打工招呼，也参加他们的清扫行列。

两个门卫赶紧阻止：“陆师傅，这是我们哥俩分内的活儿，就不麻烦您伸手了。”

他莞尔一笑：“要扫的面积挺大，又经过一个双休日，地面已经挺脏了，还是由我帮助你俩负担一些，就当热热身吧。”

门卫一看他挺勤快，相互交换一些眼神，也许在思考，这位后勤主管要比之前的那个小伙子勤快得多。

在停车的地方，他正挥动一把大扫把，那位女经理一身盛装开门走出一辆刚刚挺稳的汽车。

他赶紧直起腰冲人家打个招呼：“王经理早！”

女经理惊讶地扫了他一眼：“老陆，你在干起清洁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