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嗷嗷啊……我是蒋平的狗……我……是坐骑……你不能杀我……”
蒋平的狗,这是拉关系;
是坐骑,说明是体制内的,这是摆背景;
既然已经占据了上风,掌控了局面,陈锋显然应该考虑到这两点。
可是,陈锋却充耳不闻,眼中的黑色更加浓郁了。
淡金色真气完全被掩盖,只剩下充斥着胸膛的烦躁和破坏欲,想将眼前的一切生命彻底撕碎。
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怎么可能理性的思考问题?
青色的爪子如同铁箍一般收紧,清晰的传来颈骨开裂的声音。
阿黄用力挣扎着,却毫无用处。
长长的狗舌头像吊死鬼一样伸出来,毛茸茸的狗尾巴,无力的在陈锋脸上扫过,两条反曲状的狗腿,徒劳的颤抖。
作为一只妖,哪怕是很年轻的小妖,阿黄的实力,本不该仅仅如此。
至少,不可能输的这么惨,整么快,一击即溃。
但是,阿黄毕竟只是一条狗,即便他给自己起了‘黄飞虎’这样霸气的名字,依旧不能改变他作为一条狗的本性。
狗和狼,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吃肉吃屎。
所谓狗仗人势,意思就是,当主人在身边,它们是很好的助手,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就算是勇猛的猎犬,也需要在主人的指挥下,在同伴的配合下,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宠物,习惯了被豢养、被保护、被照顾,
它们的特长是卖萌、装可爱、带给人欢乐……
唯独不是战斗。
它们不需要独自在山野里生存,和其他的猛兽斗智斗勇,不需要和大自然抗争,争取一线生机。
成妖,对于宠物而言,更多只是运气,并非磨练。
当离开了主人,在生死关头,它们的天性中,缺少一份真正的勇气和狂野!
它们习惯于匍匐在强者的脚下,而不是挑战强者。
这种烙印在天性里的东西,即便成了妖也改变不了。
小人如狗,得志便猖狂,在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时,阿黄有着超乎寻常的表现欲;
一旦局面脱离了控制,它立刻慌了,
被陈锋一爪抓伤,他甚至开始怕了,
而近在咫尺,望着那张布满黑色花纹的脸,破裂纹路的漆黑眼眸,阿黄更是肝胆欲裂!
原本十成的实力,发挥不出三四成。
求生的欲望,压制住了报仇的渴望。
生死关头,土狗阿黄爆发出了最后的求生欲,充分的发挥了狗的另外一个技能:摇尾乞怜。
尾巴乱晃,凄声嚎叫:
“饶命!饶命!我,我,我也是受害者呀!”
陈锋桀桀怪笑:“小狗,直接死吧!”
说完,手腕一扭,就要拧断阿黄的脖子!
就在此时,地面上忽然鼓起一个土包。
“孽畜,休要伤人!”
蒋平灰头土脸的从地下钻出来,举着竹仗,气势十足。
紧跟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阿黄被一个浑身覆盖这诡异黑色暗纹的家伙掐住脖子,提在半空,半死不活,屎尿聚下。
老头一愣之下,毫不犹豫的把竹仗一丢,啪得跪下来,五体投地,用他这百年来最大的嗓门,用力大喊:“晋老先生高抬贵手!”
其实吧,狗并非毫无勇气,有时候,为了救主,它们也会豁出性命!
只不过,狗的气质,真的会受到主人的影响。
……
磕了两个头之后,蒋平才意识到不对。
抬头,盯着眼前这个‘暗纹鳞甲怪物’的身形,惊诧说:“小先生?是您吗?”
回答他的,是一只长满鳞片的爪子。
蒋平被提到半空,
五爪发力,用力一扭。
波……
蒋平的实力,好像还远远不如他的坐骑,捏了半天都没捏断的狗脖子,换成蒋平,只轻轻一发力,就被轻松捏爆,尘土乱飞。
陈锋收回手,望着掌心里几颗黄土颗粒,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人类应该有的表情。
有些茫然。
十几米之外,地面上涌起一个土包,蒋平的真身从地下钻出来,灰头土脸,脚上的黄土明显少了许多。
一手提着半死不活的阿黄。
“主人……救我……”阿黄有气无力的哀嚎。
蒋平看着他脖子上还在汩汩流血的几个洞,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愤愤的一跺脚:“孽障,你活腻歪的是吧,怎么招惹他了?连法身都现出来了?”
蒋平也是惊魂未定,上次看到食心斋的法身,还是一个甲子之前。
巡城铁甲的断肢,妖王们的皮肉骨血,来自冥殿的大片死气,和仙灵们不要钱一样狂撒的金色血液,那是人间几百年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也是几百年来最大的禁忌话题。
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忆那天发生的一切。
“不是走火入魔吗?”
“你才吃了几天安稳茶饭?懂个屁!闭嘴!”
蒋平皱眉一瞪眼,示意他不要啰嗦,然后保持安全距离,警惕的盯着陈锋的一举一动。
同时,暗暗的捏紧黄土印。
捏爆了蒋平的替身之后,陈锋没有追击,陷入了某种很奇特的处境之中。
胸中充斥着的只想破坏一切的杀意,随着刚才先后两次出手,尤其是后一次,捏碎蒋平的黄土替身,稍稍得到的发泄,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体内被魔气压制许久的淡金色真气,终于重新露出了微弱的光芒。
那点理智本能的告诉他,很危险,这不对。
哪里不对?
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记得的,我带了的……
我记得,我一定记得,我特意带了……
书上写过……
走火入魔……
主动走火入魔……
当短时间内吸收的魔气,远远超过自身淡金色真气所能控制的极限……
法身……强悍的战力……失去的理智……无边的杀意……
“我,好像记起来了!”
一只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只烟斗。
一只普普通通的烟斗,
做工,谈不上精细;外形,谈不上精致;
唯一的特点,就是特别的老。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不知道装过多少袋烟丝,被一个已经死掉的、特别无聊的、十分不走心的怪老头,不知道咬在嘴巴里抽过多少次的烟斗!
晋云给陈锋留了五件东西:
淡金色真气
移情指
房产证
食心斋笔记
烟斗
每一个都有巨大的作用,在现实生活和特殊世界中,成为陈锋安身立命的根本,
陈锋把烟斗塞进嘴里。
顿时,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呛人味道迸发出来了!
陈锋一下子就全部想起来了。
那些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点燃熄灭,浓到根本化不开、洗不掉的烟油味,已经完全附着在烟斗里。
那味道,比食心斋所有的调料混合在一起还要恐怖,但却是唤醒理智的最好方式。
陈锋立刻按照笔记里记录的方式,憋足力气,用力的朝烟斗一吐。
这一口气吐得真长!
足足半分钟,感觉肺部都要被挤压破了。
手中的烟斗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像一个铁坨子,
他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身上的暗纹消失不见,鳞片褪去,眼眸重新变得黑白分明。
但是,与此同时,一股潮水般强烈的饥饿感用来,浑身每个细胞好像都在大声喊饿。
“小……小先生?可安好?”
不远处传来蒋平的声音,他还是不太敢靠近,保持了安全距离,背后身后的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黄土印。
“没事了。”陈锋强忍住饥饿,小心翼翼收好烟斗。
“小先生,到底发生了何事啊?”蒋平问。
陈锋看了眼已经变成大土狗缩在蒋平身后的阿黄,把拳头捏得叭叭作响,对蒋平说:“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