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登时就不自然起来了。
田卫东吃吃道:“阿方,你……你怎么来啦?”
田方道:“老妈说你一晚上没回家,我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田卫东硬着头皮道:“哎呀呀,我不就在利叔家吗?能有啥事呢?”
利叔也忙道:“就是就是,在我这里,不就跟家里一样吗?”
彪哥和狗儿也忙附和,“就是,就是。”
田方懒得跟他们废话,只道:“老爸,回家。”
“呃呃,回家,好好,回家。”田卫东起身要走。
利叔叫道:“阿东。”
田卫东僵了一下。
利叔瞥了一眼田方,又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说道:“阿东啊,那个……你欠大家伙的钱……”
田卫东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我……我回头拿给你……”
田方冷冷地扫了一眼三人,利叔神情有些僵硬,彪哥和狗儿就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
田方再看看桌面上,三个人面前都堆着或多或少的钞票,只有老爸的面前空空如也,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想了想,便冷冷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不多不多。”利叔忙道,“就……就一万三千两百而已。”
彪哥吃吃道:“我的就……就千二。”
狗儿陪着笑道:“呵呵……就五千三,不多,不多。”
田方看了一眼老爸。
田卫东汗如雨下。
田方便按照三人所说的金额,低头给他们转账。
利叔和彪哥、狗儿微不可察地交换了一丝得意,再看田方时,眼神就有些异样了。
田方眼帘的余光其实是瞟见三人神态的,却只作看不见,给他们转好钱后,便道:“两清了吧?”
三人点头不迭,“两清啦,两清啦。”
田方这才抬头看着他们,一字字道:“从今往后,大家两清!”
三人一僵,面面相觑。
利叔吃吃道:“阿方,你……你啥意思呀?”
“走!”田方拉着失魂落魄的田卫东,转头就走。
“阿方,那个……”利叔显然是感觉到了不妥,急又叫唤。
田方这才停步,逐个扫视一遍利叔、彪哥、狗儿。
三人目光闪躲。
田方这才又一字字道:“从今往后,你们家的水果,就算全烂地里,我一粒都不收!”
啪嗒!
三人拿着看到账信息的手机,全都失手掉落地上,个个脸色陡然煞白。
田方便拉着老爸,大步走出利叔家。
田方拉着失魂落魄的田卫东都到家一个多小时了,田卫东仍保持着抱头蹲在地上的姿势不变,眼睛赤红,一脸懊丧。
胡淑芬也骂了一个多小时都不用喝水的:
“你个老糊涂,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个败家玩意儿,竟敢学人家去赌钱,竟然一个晚上输掉了几万块钱……
几万块呀……要家里当初有这笔钱,阿圆早就读完大学回来啦,哪里还用得着辍学,在家里忙死忙活累成一条干柴?
要不是儿子回家里里外外折腾这许多天,你哪有这闲功夫在这赌钱?早不知藏到哪个角落里躲债去啦!
老娘跟你吃苦受累这么多年,从来就没穿过一件好的,没吃过一顿饱的,也从来都没埋怨过你一句,你倒好,好不容易儿子赚了一点钱,就恨不得一夜把它败光去!
你说说……你自己说,你对得起女儿吗?你对得儿子吗?你对得起谁?……”
男卫东一声也不敢吭,头简直都要缩进脖子里了,瞧那情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圆看老爸可怜,可又劝不停老妈,只有默默流泪。
田方却没有劝老妈的意思,只面对院子大门坐着,一声不吭。
似是在想些什么?
又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还夹杂着骂声。
田方目光一亮,抬眼望着门口。
人影闪处,火急火燎走进几个人。
当头的是狗儿,却是被他老爸拎着胳膊提进来的,后面还跟着狗儿妈,狗儿姐。
狗儿爸一进院子,就举起手里的一束竹条,朝狗儿劈头盖脸一顿胖揍。
狗儿被揍得鬼哭狼嚎。
胡淑芬住口,田卫东抬头,田圆张大了嘴合不拢,都惊讶地看着狗儿爸在自家院子里揍狗儿。
田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声不吭。
狗儿爸见田方一声不吭,更加往死里揍狗儿。
狗儿妈和狗儿姐都含泪看着,想劝又不敢劝。
胡淑芬想要劝阻,可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田方便打住,又想了想,还是上前夺下已经被狗儿爸打得断掉了大半的竹条,道:“别打啦,再打就把孩子打坏啦。”
狗儿爸这才住手,仍指着狗儿狠狠道:“要不是淑芬婶,我今儿非把你打死不可。”
又拿出手机对胡淑芬道:“淑芬啊,打开微信。”
胡淑芬道:“干啥?”
狗儿爸道:“这个不懂事的狗东西,昨晚骗了阿东的钱,我得还回给你不是?”
胡淑芬目光陡亮,可看了一眼仍不吭声的田方,便没有拿出手机收钱。
狗儿爸也瞥了一眼仍一声不吭的田方,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怎么好。
就在这时,门外忽又传来脚步声和喝斥声。
众人转头看去,惊见彪哥竟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推着彪哥的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彪哥爷爷,后面也跟着一脸怒容的彪哥爸、彪哥妈和彪嫂。
彪哥爸手里还提着一根儿臂粗的竹棒。
彪哥爷爷瞥了一眼田方,便对胡淑芬道:“淑芬啊,这个逆孙昨晚跟着阿利那个坏坯子骗了阿东的钱,我带他赔罪来啦。”
胡淑芬也转头看了一眼田方,看他仍是一声不吭,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彪哥爷爷看到这个样子,又瞥了一眼被揍得衣服都破烂不堪了的狗儿,便抄过彪哥爸手里那儿臂粗的竹棒,兜头就向彪哥打去。
胡淑芬急忙拦住。
要知道,狗儿爸揍狗儿用的竹条虽然打人很疼,但不会真的受伤,彪哥爷爷这一棒打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彪哥爷爷被胡淑芬拦住,不好强行过去打人,便只管指着彪哥破口大骂。
彪哥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田方仍是静静地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不是他心肠硬,而是感觉到了危险的征兆。
只要心肠稍软,说不定就会有人认为他真的是人傻钱多的软蛋了。
这样的话,将会不知生出多少祸端来,后患无穷。
田方这么多年在外挣扎,深知人性的复杂,善和恶往往是并存的。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所顾忌了。
他虽然一心想要造福乡村,而且,村子在村长这么多年的管理下更是风清气正,乡亲们的主流肯定是感激的,但在他显山露水的情况下,并不能保证没人会动歪心眼。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如不能把这种妄念扼杀,将后患无穷。
后面再想给村子做些事情,说不定就出力不讨好了。
而且,如果把太多精力耗在这种事情上,更加无法全力以赴和那资本大鳄作战,也没法好好运营和升级村东商城app了。
可以说,这个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整个大局。
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