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断九州质疑,叶行歌慨然道:“要想取信于人,没有其他方法,只能展现足够的诚意。所以本座已经有所设想,正好趁着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共同参详一番。”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汪藏玄咳声道:“教主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叶行歌微微一顿,叹口气道:“神教亡殁的六位神王,义父和我儿不提,老和老十也并无亲眷弟子,实在令人唏嘘,万幸如今鲜于少主无恙,老六这一门尚能承续。”
“至于老五出身西域业火红城,本座已经飞书老三,命他遣人深入西域寻访,倘若能凭借这份香火之情再增强援,于神教大业必定助益良多。”
汪藏玄隐约听出一点苗头,当下讷讷的道:“教主是想扶持鲜于少主和红城后人?百里兄和炎兄都为神教立下汗马功劳,的确应该褔荫后辈。”
叶行歌微颔首道:“不错,本座正是打算将鲜于少主和红城后人都封为神王,延续诸位创教兄弟的功业。”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失惊,鲜于曼赶紧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道:“妾身年轻识浅,资历威望都远不及诸位神王,岂敢与之平起平坐?教主的青睐妾身衷心感激,但此议似乎有些不妥,恳请教主三思而后行。”
叶行歌摆摆手道:“鲜于少主过谦了,你以一己之力伐灭蜀中青城派和粤东神机门,免去无数儿郎血战拼杀之苦。前次荡平荒御武寨,你同样立下汗马功劳,这些本座都记在心上,绝无偏私之说。”
鲜于曼听罢反而心生黯然,这时只听断九州瓮声瓮气的道:“蛊师地位尊崇,鲜于少主也功不可没,让她继承神王的职司,我总归心悦诚服。”
汪藏玄和秦傲天虽然各怀心思,但鲜于曼已经当众表明心迹,他们倒不好公然打压。
汪藏玄略一沉吟,终是点头道:“断兄言之有理,鲜于少主受封神王,山人乐见其成。”
秦傲天心下哂然,面上却只能附和道:“教主顾念旧情,鲜于少主也对神教忠心耿耿,封她个神王理所当然。可既然做了神王,行事便得愈发端重,尤其不能随便结交闲杂人等,请鲜于少主记好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还是在针对岳啸川。鲜于曼虽然稍有不豫,却更没想到众人都赞同她越级拔擢,意外之余更生忐忑,期期艾艾的道:“教主明鉴,妾身不求名位,只盼神教宽仁治世,则此心足矣。”
叶行歌莞尔道:“神教尚须鲜于少主你这等少年英杰出力,自然应该许以名位权利,至于日间你对本座提到有意隐退之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鲜于曼脸上发烧,赶紧躬身施礼道:“日间是妾身唐突了,但绝非以请辞要挟教主,恳求教主切莫多心。”
叶行歌摇头一笑道:“鲜于少主才是多心了,总之实至名归,你安心坐回本位吧。”
他这话一语双关,鲜于曼自然心领神会,感激之余红着脸欠身坐下。
叶行歌游目四顾,接着清咳一声道:“除去鲜于少主和红城后人之外,另外四位神王留下的空缺,本座也有意请人承继。”
汪藏玄眉头一皱,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秦傲天也面现讶异之色,当下迟疑着道:“哦?教主恕我直言,神教之中恐怕没谁有这种资格了吧?”
叶行歌目中精芒隐现,缓缓点头道:“所以本座并非仅仅着眼于神教,而是放眼天下。”
秦傲天一怔道:“天下?难道教主打算请出什么世外高人,帮老辛一举压服逆党?”
叶行歌哑然失笑,此时只听汪藏玄淡淡的道:“秦兄想岔了,倘若山人猜得没错,教主恐怕是想招降那三派首脑,然后许以他们神王之职吧?”
秦傲天闻言大大一滞,难以置信的看向叶行歌,只盼他出言否认。
可惜事与愿违,只见叶行歌微颔首道:“还是老四机敏,本座的确有此打算,至于剩下最后一个神王的职司,本座正是属意薛庄主。”
他这话真好似在烧开的油锅里扔了一把冰粒,秦傲天立刻炸了毛,霍地站起身来,须发皆张的道:“什么?!教主莫非在开玩笑?那三派杂碎算什么上等人物,凭他们也配跟咱们兄弟几人平起平坐?”
叶行歌并未意外,伸手向下一压道:“老九稍安勿躁,本座有本座的考量,可不是枉顾兄弟情义。”
秦傲天气愤难平,依旧戾烈的道:“什么考量?教主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决不答应!”
叶行歌轻轻一叹道:“先前已经说过,万事开头难,倘若能让那三派首脑如薛庄主这般自行投效,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秦傲天剜了端坐如桓的薛继业一眼,狠呸一声道:“好!薛老二是教主的把兄弟,这两年为神教出过不少力,长白薛氏沾了他的光,封王勉强能够接受。”
“可那三派杂碎从头到尾都在跟神教作对,好像打不死的蚊子一样神憎鬼厌,他们又凭什么?”
叶行歌不以为忤,仍是耐心的道:“凡事都要有所取舍,倘若能以神王之位免除无数牺牲,本座以为利大于弊。”
秦傲天显然并不认同,连连冷笑道:“即便要招降那三派杂碎,也不必将他们封王。”
“左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最多饶了他们的性命,放他们回去本山执掌门户。之后等局势稳定,再找个由头将他们一举除去,从此一了百了。”
叶行歌摇摇头道:“这便是先前所说,要想取信于人,只能展现足够的诚意,否则那三派首脑岂肯轻易归顺?”
秦傲天一时词穷,此时只听汪藏玄道:“教主的用意虽然极好,实际却可能适得其反。”
“毕竟此事近乎于天方夜谭,彼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必定以为教主是虚与委蛇,目的只在引他们入彀。”
叶行歌沉吟着道:“这一点本座也想过,所以必须先做出表率,即日封薛庄主为神王。”
汪藏玄尚未答话,秦傲天已经抢白道:“我看这也用处不大,那三派杂碎一定以为长白薛氏沾了薛老二的光,可不是我这位丈人投诚的功劳。”
叶行歌一正色道:“事情尚未发生,岂能预设立场?总之既然有和解的可能,本座便要竭力争取,祈盼诸位深明大义,体谅本座的良苦用心。”
秦傲天看出叶行歌心意已决,自己直是瘪透了心,转念间瞪向断九州道:“老断你也说句话,别在那儿一味装死人!”
断九州耸了耸肩,淡淡的道:“老秦你糊涂了,我本来便是死人,又何必要装?”
秦傲天愈发恼怒,转而盯向司徒翔道:“我看教主纯粹是听了某人的蛊惑,所以才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念头,若是老石本人在这儿,绝不会趁虚而入,给教主大灌迷魂汤。”
他口中的“老石”正是司徒翔的师弟、天机魔王石万通,叶行歌听罢脸色一沉,提高声音道:“够了老九,难道你认为本座蒙昧暗弱、不辨是非,成了听信谗言的昏君吗?”
秦傲天见叶行歌动怒,终是不敢再造次,但他心中恚怒难平,索性脖子一梗道:“教主自然英明神武,是我蒙昧暗弱、不辨是非,今日我不胜酒力,明日再听教主的训诫。”
他说罢便悻悻的迈步走出大门,司空婧和伍致娴不敢怠慢,告过罪也紧随而去。
叶行歌对秦傲天的脾气了如指掌,闹到这种地步也在预料之中。当下只见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本座已经表明态度,诸位下去之后还请仔细考量,本座希望听到令人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