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歌忽然显露颓势,台上台下无论是谁,几乎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两人此刻以内力相搏,堪称已经倾尽所有,根本不能开口说话,所以内情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净宇教创教十二魔王多年相交,对各自的能为都称得上了然于心,这时尤其感到难以置信。
但若说是叶行歌有意相让,也绝不会让到这种地步,况且此战涉及净宇教未来大政,他着实并无相让的余地。
正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场上形势已经愈发倾斜,汪藏玄继续逼上一步,叶行歌只能沉步后退,脸上更加汗如泉涌,蒸腾的白气也逐渐浓重,几乎将他完全包覆。
众人这时都看出叶行歌情形不对,只听司徒翔峻声道:“敢问紫冥神王,教主是否有可能伤势发作,所以才会如此?”
鲜于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秀眉紧蹙的道:“不无可能,教主如今真气散逸,再不及时撤招,恐有性命之忧。”
司徒翔心下一沉,立刻正声道:“教主伤势发作,此战无法继续,请神意神王先行撤招,切勿伤及教主。”
汪藏玄恍若未闻,依旧全力施为,而随着叶行歌真气散逸加速,双方强弱之势早已有目共睹。
叶行歌不但又被逼退两步,双膝也被压得微弯,全身骨节喀喀作响,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跪倒在地。
可堂堂一教之主,威慑天下的绝代魔君,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所以饶是叶行歌力不从心,却仍在顽强抵抗,一双厉目几欲喷火,牢牢觑定汪藏玄,生似吃了他的心都有。
台下众人看到汪藏玄反败为胜,大多喜出望外,有的甚至已经露出欢欣之色。
毕竟那三条规约太过激进,而如曹樾钟一般与“逆党”结仇者也不在少数,如今既然有机会推翻一切,他们自然衷心支持。
台上众人却是心思各异,司徒翔见汪藏玄不听劝告,直是心急如焚。
可惜他的职司在对方之下,交情也属泛泛,不管软来硬来都没有把握,无奈只能向秦傲天道:“请暴影神王劝阻神意神王,切莫逼人太甚,让教主下不来台。”
秦傲天心念电转,清咳一声道:“好了老汪,教主如今败象尽显,想必不会食言而肥,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这话意有所指,敢情是在盼望叶行歌认输。
司徒翔登时一滞,立刻反驳道:“教主伤势发作,岂能再论输赢?此战于焉作罢,请诸位神王顾全大局,不可损了神教的威严。”
鲜于曼也忧心忡忡的道:“教主情况不妙,绝不能再拼斗下去,恳请神意神王就此收手,一切事情等教主伤势好转再说。”
他们两人虽然劝得苦口婆心,汪藏玄却毫无妥协之意,神情中反而颇见冷硬。
这时只见秦傲天单膝一跪,径向叶行歌抱拳为礼道:“教主听我一言,眼下情势如此,恐怕真是天意难违。大家都是生死兄弟,难道不比外人可靠?你若是愿意认输,便请眨三下眼,切莫再硬撑了。”
这位杀人魔王对叶行歌的仁政不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司徒翔和鲜于曼听罢各自皱眉,再看叶行歌却是虎目圆睁,分明并未接受秦傲天的提议,倒让两人欣慰之余更生忧虑。
台下的岳啸川同样看得十分揪心,恨不能直接冲上前去,替叶行歌将汪藏玄击退。
说来岳啸川此行原本是为了诛杀叶行歌,如今却期盼他力排众议,进而推行仁政,可见世事无常、实难逆料。
时媚烟则是震惊多于忧心,喃喃自语道:“教主的伤势明明已经好转,怎么会这时候突然发作?而且神意神王并不以武功见长,如今竟能将教主逼迫至此,真让人刮目相看。”
岳啸川念头一转,不由得暗叫糟糕,心忖难道是广灵金丹的毒性恰好发作,这才让叶行歌的情势急转直下?
倘若真是如此,岂不等于自己一手葬送了和平契机,重新将天下苍生推入无底深渊?
岳啸川一念及此,真好似一瓢冷水浇头,只恨先前优柔寡断,未能及早坦诚事实。
此时倏听周遭发出一片惊呼,原来叶行歌终于无法撑持,蓦地双膝跪落,屈服在汪藏玄面前!
这一幕在净宇教众看来,实在不亚于天崩地裂,原来攻无不克的无敌战神,竟也会饮恨吞败、屈膝于人!
即便汪藏玄同样是净宇教的元老,但如此震撼的场景,已经让大多数教众心中的神祗当场坍塌。
台上众人同样惊得目瞪口呆,秦傲天霍地跳起身来,横眉立目的道:“老汪!你奶奶的疯了?还不快给老子住手!”
看来他虽然反对仁政,对叶行歌却是忠心耿耿,所以决不容许任何人如此冒犯天威。
汪藏玄胜券在握,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只要教主认输,接受天神的旨意,山人不但立刻撤招,而且马上束手就擒,此后无论教主如何处置,山人都毫无怨言。”
秦傲天气得发懵,斩钉截铁的道:“放屁!你先撤招,再看教主饶不饶你!”
汪藏玄左手骈指高举向天,玉振金声的道:“教主并非败在山人手下,而是败在天神的旨意之下,神意在前,不得不从。”
秦傲天大大一滞,再看叶行歌虽然接近虚脱,却仍在豁尽全力抵挡汪藏玄的攻势。他咬牙间干脆双手齐出,分别捉向叶行歌和汪藏玄的手腕,想将两人强行分开。
秦傲天内功修为精深,如此虽然有些冒险,但总还有七成把握。
须知叶行歌和汪藏玄拼斗已久,各自都成了强弩之末,倘若趁虚而入,将他们分开并非全无可能。
孰料秦傲天刚想提运真气,便觉丹田中的气息一阵散乱,竟然根本无法凝聚!
如此一来他递出的一招徒具其形,岂能跟叶行歌和汪藏玄抗衡,登时被澎湃的气劲反震出去,踉跄暴退之际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眼见秦傲天甫一出招便惨亏至此,无不骇异莫名。
后面的薛继业眉峰一轩,张臂接住秦傲天的身躯,本来还想运气稳住身形,但瞬间同样觉得真气逆乱,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不曾跌倒。
这下薛继业始料未及,随后只见秦傲天抹了一把嘴角,声音嘶哑的道:“是毒,咱们都中毒了!”
他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并不高,但足够台上的所有人听到,司徒翔立刻反应过来,脱口惊叫道:“中毒?这是谋逆!”
此语一出,更是满场皆惊,鲜于曼立刻运气自查,果然发觉自己已经中毒颇深,一时之间只落得瞠目结舌,却又不知是怎么着了人家的道。
司徒翔同样有所觉察,知道情势万分危急,当机立断之下清叱一声,蓦地拔出了悬在腰间的日轮天刀。
霎时金芒耀目、圣华绽放,司徒翔更不迟疑,竭力压下四处奔窜的真气,一刀斩向汪藏玄的手腕。
汪藏玄虽然占尽上风,但叶行歌毕竟还没放弃,所以此时任何一方收回内力,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即便汪藏玄还有一只左手,但血肉之躯岂能与日轮天刀相抗,眼看这下已经难逃断手之厄。
然而正在此时,倏见一道暗影拔步突进,无边死煞之气瞬间笼罩全场,紧接着呼的一声劲风刮过,无匹厉锋由丈许之外纵劈而下,不及霎眼间正中司徒翔的肩膀。
咔嚓一声裂响,登时血光迸现,司徒翔终是当场饮恨,整条右臂都被对方斩飞,剧痛之下闷声惨哼,天刀坠落同时,仰身接连退出数步。
全场目光汇聚之处,唯见断九州沉步上前,大关刀轰然顿地,喉中异常森冷的道:“胜负未分,旁人不得插手,有敢违令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