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楚楚并未疾言厉色,但话中依然充满诘责之意,那士兵听得一怔,随即却脖子一梗道:“这些人既然追随阴凝霜,便都是她的党羽,统统死有余辜!”
岳啸川眉峰一轩,冷冷的道:“这厮被仇恨蒙蔽心智,不必与他多讲道理,眼下先将他制服,后续再论罪惩处。”
孙楚楚心下叹息,盯着那士兵道:“是雪玉观音领着你们,回来夺取雪域无垢城吗?”
那士兵干脆的道:“不错,雪玉城主宽厚大度,对臣民一视同仁,之前自觉愧对阴凝霜,才百般忍让于她。没想到阴凝霜勾结魔教,根本罪不容诛,雪玉城主这才下定决心,夺回雪域无垢城的基业。”
岳啸川暗暗点头,紧跟着道:“昆仑派的人可还在,他们也入城了吗?”
那士兵忽然有所警醒,沉下脸色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究竟是什么人,来到城中又有什么企图?”
岳啸川见那士兵满含敌意,无奈摇头道:“事情大半已经清楚,咱们先以驰援为要。”
其余三人各自点头,狄苍穹随手一指点倒那士兵,四人继续如飞奔行,径直冲向内城。
随着越接近内城,景象也越惨烈,除了少数平民,更多仓促应战的士兵尸横就地,显然无法阻挡对方的攻势。
岳啸川等四人却并不乐观,只因如此松散的防御,难脱刻意为之的嫌疑,更像是诱敌深入。
不一刻内城已然在望,赫见城门外落下一道铁闸,牢牢阻断内外交通,城下黑压压数十人严阵以待。
借着熊熊火光觑得分明,其中为首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行驼叟”冀寅丘和“大力鬼王”颛孙劲。
内城中隐约传来喊杀声,显然正在展开一场大战,但净宇教既然阻断退路,可见狄苍穹先前的推测不无道理,此番大有可能是关门打狗,攻入城中的雪玉观音等人凶多吉少。
见到岳啸川和孙楚楚去而复返,冀寅丘和颛孙劲颇觉意外,再看狄苍穹父子一同前来,他们愈发神情凝重,不约而同的取出兵刃,随后势成犄角、严阵以待。
冀寅丘的兵刃是一条榉木哨棒,看起来足有鹅卵粗细,吃他一下免不了骨断筋折。
颛孙劲手擎一对生铁板斧,雪亮的斧刃寒光闪烁,不知已经砍下多少头颅。
岳啸川等四人奔至近前,只听颛孙劲怒喝道:“好小子,暴影神王饶你一命,你居然不知好歹,又跑回来送死?”
岳啸川面沉似水,语声冷厉的道:“连秦傲天都险些死在我刀下,你如今还敢阻拦?”
颛孙劲狠呸一声,横眉立目的道:“小子少来卖狂,爷爷我成名的时候,你还在玩儿过家家呢,快些纳命来吧!”
岳啸川凛然无惧,锵的一声拔出琢玉魔刀,斩钉截铁的道:“正有此意,生死自负。”
眼看两人便要拼死一搏,冀寅丘却张手一拦道:“且慢!岳小子你要不要脸?先前明说回到中原再一决雌雄,暴影神王才放你一马,眼下你却食言而肥,非要管这桩闲事?”
岳啸川暗自一滞,眉头紧皱的道:“时过境迁,夫复何言?净宇教设下毒计,要将雪玉观音和昆仑派赶尽杀绝,岳某既然适逢其会,便不能任由你们得逞。”
冀寅丘鼻中一哂,不以为然的道:“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厚颜无耻,况且只凭你们区区四人,要与我们几十人抗衡,根本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最后唯有一死而已。”
狄苍穹隐忍良久,这时忍不住厉斥道:“老贼休要猖狂!日前你等设伏偷袭,险些令吾命丧当场,今日既然在此遭遇,吾定要报仇雪恨,送你往阴曹报到!”
冀寅丘面色微变,缓缓点头道:“好个没羽黄衫客,之前伤得那么重,居然短短几天便恢复至此。嗯……听闻你老婆身怀转命秘术,莫非是她牺牲自己,才保住你的性命?”
狄苍穹心中激痛,咬牙暴喝道:“不必多说!手底下见真章吧!”
冀寅丘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暗自戒备间冷笑道:“靠牺牲老婆才保住性命,你应该珍惜才对,何必为不相干的人拼命呢?”
狄苍穹无心争辩,指尖精纯剑气迸发,照着冀寅丘的咽喉便刺。
冀寅丘叫声来得好,哨棒势如毒蛇出洞,蓄势已久的一招奋力迎,威势之强端的令人侧目。
两人的招式都攻重于守,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霎时只听噼啪闷响,狄苍穹和冀寅丘各退一步,场面正是平分秋色。
若论实际能为,狄苍穹要胜冀寅丘一筹,但他眼下大伤初愈,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冀寅丘试出狄苍穹并未复原,顿时信心大增,一支哨棒舞得风雷激荡,连环杀招不断袭向对手。
狄苍穹岂能甘心示弱,咬牙间再催无形剑气,剑锋之利更胜金铁,飒飒剑风席卷周遭,堪堪敌住冀寅丘。
岳啸川见到狄苍穹出手,胸中同样斗志昂扬,琢玉魔刀漾起一片残影,二话不说便攻向颛孙劲。
颛孙劲一时疏神,眼前只见刀光寒凛,背后禁不住冷汗瀑下。可这位“大力鬼王”毕竟不是浪得虚名,百忙间双斧一交,生生架住琢玉魔刀。
岳啸川只觉一阵巨力自刀身袭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情知对手力大无穷,他索性继续以快取胜,不给颛孙劲喘息之机。
颛孙劲空有一身横勇,却因为失了先机,被岳啸川杀得节节败退,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急得他哇哇大叫,一对生铁板斧旋风一般挥舞,却难以挽回颓势。
其余净宇教众无须吩咐,立刻掩杀来,这批教众平日训练有素,颇通分进合击之道,绝非乌合之众。
狄苍穹和岳啸川腹背受敌,战局也随着急转直下,冀寅丘和颛孙劲趁机站稳脚跟,迅速抢过攻势。
皇甫鹰扬和孙楚楚本来还想帮忙,却被十几名净宇教众包围,根本没法脱身。两人只能互相扶持,尽力与敌方周旋,只不过敌众我寡,情势异常凶险。
皇甫鹰扬年纪尚轻,并未练成无形剑气,此时他手握一柄青钢剑,使出黄山派的苍松剑法,剑意苍劲古朴、空明幽远,攻守进退合宜,足见大家气度。
孙楚楚则掣出一对环刃,刃口色呈淡金,隐约透出一股腥甜气味,原来面淬有金蚕蛊毒。
周遭的净宇教众稍一闻到便头晕目眩,骇异之下只能避其锋芒,所以孙楚楚的武功虽然最弱,处境却最安全。
双方激战片刻,场中倒下十几具净宇教众的尸身,但这点牺牲根本无关宏旨。
孙楚楚小臂中了一刀,伤口深达寸许,皇甫鹰扬肩头中了一剑,万幸差之毫厘,并未伤到筋骨。
岳啸川和狄苍穹虽然还没挂彩,但眼见自家义妹和爱子险象环生,他们直是心急如焚。
狄苍穹把心一横,觑准时机射出一蓬没羽箭,皇甫鹰扬背后的几名净宇教众应声仆倒,哼都没哼一声便完纳劫数。
但狄苍穹分心旁骛,自己不免露出破绽,冀寅丘眼疾手快,呼的一杖猛劈向他腰间。
狄苍穹惊觉来招猛恶,竭尽全力缩身一让,可惜终究避之不及,榉木哨棒扫过黄衫,布帛碎裂同时,早已力透肌理。
狄苍穹疼得浑身一颤,腰间立刻渗出粘稠的鲜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扑翻在地。
冀寅丘乘胜追击,一棒紧似一棒,口中呼喝连声,决意将狄苍穹当场击毙。
正所谓父子连心,皇甫鹰扬看到狄苍穹遇险,瞬间急得双眼通红,惊叱声中疾扑去,手中连发没羽箭,逼退沿途的净宇教众,最后点足一跃而起,挺剑直刺向冀寅丘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