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潮回到家里,看到父亲正在大发脾气,一群弈乐帮帮众站在屋檐下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崔潮悄悄地溜进自己的房间里,拿着一本棋书打起谱来。
最近父亲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要外出处理帮中事务。在家的时候,也不断有帮众进进出出。崔潮见父亲总是愁眉苦脸,动辄骂人,知道弈乐帮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以前父亲会经常来过问他的棋艺,偶尔还会跟他下上一盘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来帮中的高手陪他练棋。现在父亲却难得跟他上一句话,有时在走廊上撞到,不是行色匆匆,就是愁眉不展。
对于帮中事务,崔潮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无法替父亲分忧。崔潮有个哥哥叫崔浪,自幼喜欢读书,聪颖好学,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是苏州城里有名的才子。崔浪对下棋没什么兴趣,一心只读圣贤书,被家里人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崔潮很的时候就被父亲发现具有超常的围棋赋,常常以年纪就战胜弈乐帮的高手,被大家视为弈乐帮帮主继任者的不二人选。崔立德为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十分骄傲,崔浪和崔潮都让崔立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可眼下,屹立在苏州将近两百年的弈乐帮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多年累积下来的矛盾在短短的时间内都爆发了出来。这段时间,弈乐帮帮里帮外不断出事,让崔立德焦头烂额。
从元帮针对弈乐帮的几件事情开始,崔立德便感觉到来自外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多年以来,弈乐帮和官府的关系一直保持良好,弈乐帮能在苏州一家独大,离不开官府的支持。弈乐帮帮众渗透到苏州的各行各业,有着比官府更加庞大的人际关系网。许多官府不便去做的事,只要交给弈乐帮,便不费吹灰之力。凡是来苏州的官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弈乐帮扯上关系。官府和弈乐帮有着鱼水之情,有了弈乐帮,官府便是如鱼得水。离了弈乐帮,官府便是寸步难校当然,官府也少不了要给弈乐帮很多的利益。
比如,盐课一项,向来是官府交给盐商去做。但在苏州,却是由弈乐帮来做。官盐之下有私盐,弈乐帮却官中有私,私中有官,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要把主事的官员打点好了,官府通常都对弈乐帮的账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过得去就校大家各取所需,一直相安无事。
除了盐课,其他各行各业莫不如是。苏州有了弈乐帮,官员做得特别省心。什么事都由弈乐帮打理好了,官员只要拟一份上报的文书就校
元帮的蒯逸琪最近闹了几件针对弈乐帮的事,崔立德一开始认为只是围棋之争,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最近,崔立德却发现在蒯逸琪的活动背后,竟然有了知府孙惟讷手下的身影。不止这样,连其他一些与围棋无关的事情也都有孙惟讷派人在活动的迹象。
为此,崔立德去找和弈乐帮关系密切的同知杨海阔和通判姜启民了解情况。但杨海阔和姜启民都对此一无所知,这就让崔立德很是头痛了。崔立德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向自己逼近,自己却找不到可供抵抗的支持,这让崔立德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不安。
弈乐帮的帮众办事越来越不顺利,很多以前不值一提的事,竟然都遇到了阻力。崔立德派人去问相关的官员,只得到了含糊的答复。官府交待下来的事,很多都办砸了,这正是崔立德常常大发脾气的原因。以往这些事,随便派个人就能办妥,现在却经常出错,而这些办事的帮众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对。帮众来问崔立德,崔立德就大动肝火,这些事一向是由手下人去做,崔立德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就像崔潮的,弈乐帮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事情办砸了,总要蒙混过关,就要找人去疏通。要找人就得花银子,最近一个月来,弈乐帮支出的银子已经超过了去年一年的支出。这让崔立德不得不惊心,他隐约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崔潮贵为弈乐帮帮主的二公子,在人前风光无限。但私底下,这些人都对崔潮敬而远之,要么就是阿谀奉承之徒,要么就是别有心机的人,让崔潮很是反福
那,崔潮以半子之差败在左隐手下。他心里虽然很不服气,但对左隐却颇有好福左隐和他年龄相仿,棋艺却和他一样超出常人。事后,他总想着要报这一箭之仇,可却苦无机会。左隐是元帮的人,而他却是弈乐帮的人,两大帮派最近冲突不断,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在这种情况下,崔潮是没有去和左隐下棋的机会的。
后来元帮挑战弈乐帮,又让崔潮见识到了左隐独特的棋才。左隐别出心裁的战术让崔潮耳目一新,原来围棋还可以这样下!
昨,崔潮心情郁闷,便一个人跑到了那间地下室去,想再研究一下那些神秘的图案,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浑身绑着绳索的左隐。
时候,有一崔潮无意中得到了那间屋的钥匙,便常常一个人跑到那里去玩耍。寂寞无聊的时候,崔潮便用木棍去捅那盏油灯,竟发现了那个地下室。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何况是崔潮这样喜欢对什么事都问个究竟的人。
自那以后,崔潮一有空就去看那些图案,还偷偷地用纸把那些图案拓印下来。他拿着纸去问别人,躲在自己房间里一琢磨就是几个时辰。尽管一直没什么突破,他却总是乐此不疲。研究这些图案渐渐地成了他在围棋之外的另一个乐趣和爱好,反正他也没什么喜欢的人陪他去玩耍。
倒是经常会有一些富人家的子弟和官员的儿子来找他,可他们每次都是去喝酒取乐,要不就是去青楼寻欢。崔潮在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他找不到一个和自己脾气相投的人,直到遇上左隐。
当他在地下室看到左隐一个人面对墙壁苦苦思索的时候,他就知道左隐和他是同一类人,他很想和左隐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