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判拉着郎中走到一边,低声说道:“怎么着你也得想个法子救他一救!关知府还在那边看着呢!”
郎中沉吟半晌,很为难地说,“我这有味药可以提提他的心气,但是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再说,我这药可贵了!”
“先救了他再说,钱少不了你的。”棋判连忙说道。
“先给钱,再给药。”郎中道。
棋判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郎中手里。郎中也不含糊,立刻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瓶来。然后拨出瓶塞,倒出一粒药丸。“让人倒碗水来。”
棋判一招手,有人端着一大碗凉水跑了过来。
“把他扶起来,撬开嘴。”郎中道。
棋判把云渊源推开,和端水过来的人一起扶着曹卫平,棋判用手去扳开他的嘴。郎中看到曹卫平的嘴张开一点缝隙,便把药丸塞到他嘴里,然后再灌下一大口凉水。
曹卫平被水呛到,咳嗽了几声,药丸顺着他口里的凉水就落下肚里去了。过了一阵,曹卫平的眉头一皱,嘴角抽动了一下,两眼微微地张开来。
“曹先生,你醒了?你再坚持一下,把棋下完吧!”棋判连忙把嘴靠近曹卫平的耳边说道。
曹卫平摇了摇头,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我输了,不用下了!”
棋判一听,便松开手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第三局棋的胜者是云渊源。”然后又招手叫来几个人,“快把他扶下去。”说完就赶紧跑开了。
陈星和左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冲到曹卫平身边。陈星扶着曹卫平,让他坐在地上。左隐连声喊道:“曹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曹卫平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
陈星轻轻地去摇晃他,“曹师兄,你醒醒!你可不能有事!”陈星见他面如金纸,恐怕是挺不过去了,就想趁着他现在还清醒,好让他说几句话。
过了一会,曹卫平眼皮微开,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陈。。。星,替我。。。照顾。。。妻儿!”然后转动眼珠去看左隐,“左。。师。。弟,替。。师父。。。报。。。仇!”说完,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不一会,就没了气息。
陈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曹师兄,你不要这样就走了!”左隐也哭了起来,他拉着曹卫平的手,连声叫道:“曹师兄,我们一起给师父报仇!”
曹卫平一动不动,他死了。
这时,关楚凡大声的说话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他很高兴地宣布云渊源成了扬州围棋盟主。云渊源被人拥着登上盟主之位,一大群人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他们这掌声有多半都是送给关楚凡的。
党飞躲在人群里,心情很复杂。曹卫平终究还是被他除掉了!
昨天晚上,庞小光在曹卫平的饭菜里放了一种名叫“半醒散”的药。人要是吃了这种药,就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但曹卫平为了要下棋,便用尽全部的精力去抵抗药力,最后导致心脉受损,毒发攻心,死于非命。
这就是庞小光想出来的“妙计”,就是想让曹卫平不能完全发挥他的棋力,这样就应该下不过云渊源了。只要曹卫平当不上盟主,党飞就可以将他带回清风门慢慢审问和折磨。没想到曹卫平不想放弃,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顽强地下完那盘棋,这让庞小光和党飞都始料未及。党飞并不想就这样将曹卫平致于死地,那只会让张自横一门群情激愤,从而使党飞失去回旋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之下,可能还会让清风门内一些中立的势力也因为同情而倒向张自横一门。
陈星和左隐把曹卫平的尸首抱到扬州堂,要求庞小光予以厚葬,并抚恤曹卫平的家人。庞小光没有答应,说是要上报党门主,由党门主定夺。陈星据理力争,说曹卫平做为清风门的顶梁柱,一生为清风门立下无数功勋。现在又是在为清风门争夺围棋盟主的棋局中殒命,理应得到清风门的厚待。两人争执不下,左隐做为天元帮的人,站在一边不便多言。
庞小光扔下陈星不管,悄悄地去找党飞请示。党飞对此很是头大,这本来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突然发生了这种严重的事,他需要时间去考虑。庞小光只得一面拖延,一面等着党飞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左隐很奇怪崔潮为什么没有出现?崔潮是曹卫平的弟子,理应第一时间出现在曹卫平的身边才是,左隐觉得这很反常。他把这事跟陈星说了,陈星也疑惑不解,左隐便想去找崔潮问个明白。
左隐回到万胜楼,发现他们已经搞完盟主就位的仪式,人都已经散了。左隐便跑到关府去,但被门口的家丁拦住了不让进,左隐只好在门口等着崔潮回来。
天黑后,左隐又冷又饿又渴,崔潮还是没回来,左隐就去街上找了家小饭馆吃饭。看到饭馆门口有卖包子的,左隐想起了自己在双水镇给王富贵帮工时的情景。他一个人坐着吃饭,想到师父惨死,现在又是曹师兄吐血而亡。左隐想不明白,为什么下围棋也会招来那么多的凶险。围棋是一门高雅的艺术,简简单单的黑白两色,但其背后却发生了那么多复杂的故事,甚至要搞出人命来。左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左隐吃完饭,又去关府门口等崔潮。他等来等去,夜渐渐已深,还是没见崔潮的人影。关府大门早已关上,左隐只好悻悻而回。
青青见左隐脸色很难看,便轻声问道:“哥,发生什么事了?”
青青这一问,左隐便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曹师兄死了!”在青青的追问下,左隐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青青听他说得这么惨,便气愤地说,“这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利,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个崔潮说不定有鬼,曹师兄的死可能跟他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左隐惊讶地问。
“我就是感觉而已。”青青嘟着嘴说,“师父死了,哪有人影都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