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烛火通明,一米九的罗香绫正和两人见礼,大头领孔关雀,只比罗香绫低一个头,肩披着二块轻甲,气色红润瓜子脸,一竖柳叶眉,波澜不惊谈笑风声。
三头领时晚礼一米七个子,样貌文静秀气,寡言少语,穿着一件淡绿色束腰衣裳,此刻她凝视着罗香绫,细心听着罗香绫怎么把心上人从侯府带出来,不时插言几句,浅笑询问起李攀会诗词歌赋的事情。
余下六个身量不一的女头目也细心听着,并一一上前自荐,厅内气氛热烈,如旧友重逢。
格调简朴房子内,李攀看着一桶热水出神,又复看窗外流淌的小溪,沉吟一会打开房门,候外头的粗使侍男好奇看着李攀出来,但他没吩咐也不好问。
浅水边李攀试了试水温,估摸出有二十二度,目测还能接受,他小心滑进了溪水里,冰冰凉凉,疲惫感一扫而空,精神奕奕。
注意这一切的二个粗使侍男一惊,小跑过来,害怕道“快些上来,害了冷热病,头领非得揭掉我们二人皮”
好言安慰几句,李攀摆摆手示意没事,并不是他放着热水不洗,而是一天奔驰身上脏兮兮,桶又小热水少,泡进去跟搓脏水澡没二样。
两人见李攀不听劝,只能在岸边干着急,其中一人往聚义厅跑,李攀出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之前方头领可是有叮嘱过。
川流不息溪水淌过,李攀觉得带走了身上尘埃,玩的兴起整个人浸到河里,玩起吐泡泡。
水面无李攀人影,岸上那人看得心惊胆跳,这溪水说深不深,但也有一人高度。
聚义厅外,刚那个粗使侍男匆匆跑进来,近前跪地磕头,带哭腔道“小公子跳河了”
交谈的罗香绫、孔关雀时晚礼,及一众女头目相当惊讶,刚前脚还谈着李攀事迹,现在却闻李攀寻死了?
暴怒的罗香绫拎起他,一字一句,冷漠问道“你再说一遍?”她实在不敢相信李攀会自杀,这根本不符合李攀性格。
以她对他的了解,李攀是深门大户阁男,甚至看到血就会不适,平时对谁都很随和爱笑,正是一眼误终生,已是心上人了。
阻止厅里惊叉声,孔关雀安慰道“听他继续说下去”
回过神的侍男,欠身道“刚小的说错了,是小公子跳溪里洗漱了”
厅内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吗!那有一来就自寻短见,眉头展开的罗香绫,道“我去看看夫君,等会再过来陪姐姐们”
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示意罗香绫自行离去,身量不一女小头目也起哄着,叫罗香绫带妹弟来认认人,显然是众人都想一暏侯府女婿风采。
目暏罗香绫出了大厅,孔关雀向四周示意,浅笑道“这呆霸王口味真是与众不同,侯府的女婿真有怎么香吗!”
狗屎对比,厅内哄堂大笑,各抒已见,腿肆意放桌上的一个女头目,道“说不定侯府的玫瑰花比野花香”
寡言少语,摇着团扇的时晚礼,道“何不听回来的二姐说说”
厅内气氛一顿,众人目光都看向方圆观,对军师的说法不停点头,意欲极好,大家都想听山塞外的人和新鲜事,更别提涉及到鼎鼎大名的赵侯府。
方圆观身量中等,待人和气,三十多岁的熟妇人,傍身的是一把环耳大刀,沉吟一会回答道“我没见过皇家的阁男,但肯定妹弟不比皇家的阁男差”说着还想再形容,只是词少比喻不了
聚义厅的人看到一向厚道的二头领面色复杂,终究有点相信李攀是有点不一样,甚至真的万里挑一,罕见的玉面小郎君。
赶过来的罗香绫看到李攀溪里戏水,哭笑不得,软声道“上来吧!河里凉”
用石头打水漂的李攀示意等会,让他再玩一下,担心的罗香绫只好按耐住心情,询问起旁边的二个粗使侍男,听完不由拧住眉头。
打了个喷嚏,身上凉飕飕,李攀才从溪水里上来,见状罗香绫上前摸摸李攀脸颊,冰凉刺骨,低头柔声道“房里不是有热水吗?”
将冰凉双手敷罗香绫脸上,捉弄了一番,李攀才道“水脏了怎么洗?”
洁癖?罗香绫讶然,也是,高门大户的阁男不都这样吗!只好催促道“快换干衣服,省得着凉了!”
见其没动静,还在那肆意捉弄人,罗香绫只好抱起李攀进去,有眼色的粗使侍男赶紧帮打开房门,二人进去给关上。
动弹不得的李攀,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当没听到罗香绫,十指挠起李攀脚底板,惹得他直笑,撑不住了一口咬在罗香绫肩膀,两人打闹一番,气氛熟络了不少,不像之前两人横眉竖眼。
热水只有余温了,李攀赶紧再泡个澡,随身衣服被他从桶里丢到地下,李攀白净修长脖子,让罗香绫大眸圆睁,站一旁腆着脸阔不知耻直看。
“那个姐不爱俏”桶里的李攀挪揄道
“快穿衣服,厅里姐妹估计就等我们两人了”罗香绫红脸道
接过罗香绫递来的衣服,李攀狭促道“你先出去!你在这我不好穿衣服”
恋恋不舍出了房门,罗香绫贴心在门外当岗哨,那两粗使侍男也被打发走了。
桶里起来的李攀相当惊叉,身上皮肤越发白净剔透,这青蒙珠附带效果好的惊人,比慈禧嘴里的夜明珠并不差。
闻言当年慈禧尸身不腐,就因为嘴里含了夜明珠,如今他有一颗青蒙珠傍身,体质也每天都在改变,不过,余事无补,还是没有瑛朝的女人体力好。
一会功夫,李攀穿上包袱里的杏黄长衫,环佩解下来放好,带子腰间打个漂亮结,他推开了房间门。
等侯的罗香绫大眸一亮,挽起李攀去聚义厅,路上罗香绫脸笑开花,李攀举目四望,发现这个山塞约摸是几百人的规模。
聚义厅外声声递进去,罗香绫拉着李攀进去,厅内的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等身量不一女头目都是震惊起来,交头接耳点评着李攀。
挥斥方遒的孔关雀,道“果然如个画中人,罗妹妹好福气”
方圆观、时晚礼及一众女头目不停点着臻首,附和着大头领的话。
笑靥如花的罗香绫,谦虚道“让姐姐们见笑了”
厅内人闻言无语,这是赤裸裸炫耀啊!从李攀身上收回目光的时晚礼,笑吟吟,道“侯府真气派,金丝刺绣杏黄衣,及膝盖脚踝,你夫君侯府里地位不低吧!”
交谈的罗香绫,道“没有啊!之前一直是个一等大侍男”
厅内的人奇怪看着罗香绫跟军师交谈,都想听听怎么回事,时晚礼点评道“金丝刺绣杏黄衣连通房侍男都没资格穿得,至少是姨男等级以上,而且衣裳也有长度,到膝盖处是姨男裁度,衣裳到脚踝至拖地是正室跟极贵才有的标配”
“这一套衣裳要多少钱置办?”有人下意识问道
摸了一把李攀身上衣服材质,时晚礼昂臻首,道“二千两”
厅内人到吸一口凉气,纷纷不信,嗤道“一身衣服值这个价吗?二千两够普通人家吃喝一辈子了”
优雅转过身,时晚礼道“这是玉州蚕丝衣,身上还搭有精心雕刻的环佩,你们说值不值?”
厅内人不做声了,一件金丝刺绣衣服,大家还能说不值二千两,可搭配上压衣角环佩,那价格可不就是二千两了,甚至翻几倍都有可能。
看到李攀冷淡,余人都不多看一眼,孔关雀道“不介绍一下你夫君?”
厅内人闻言都正了正神色,坐好身姿,罗香绫放下挽住李攀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夫君李攀,府里小名橙里阳,这位是平虎山孔头领,这是二头领方圆观,这是三头领时晚礼”
心情不佳的李攀,平身道“见过各位姐姐”
其实他想说句见过姑姑,但慑于瑛朝女人武力爆表,只能伏低做小。
声音带磁性如落在盘里的脆玉,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及一众女头目都是笑脸相迎,赞美的话溢于言表。
认过在场的人,罗香绫被安排在了长案中的一张,三位平虎山头领也席地就坐,候着的粗使侍男家眷帮端菜倒酒,席间几位头领也介绍了自家夫君与李攀认识,潜意思做个阁中好友。
酒过三寻,菜过五味,四张拼在一起的长案气氛上来了,在周围女头目哄抬下,内眷下场跳起了舞,也有人浅唱起清词,更有熟悉音律的在伴奏。
孤家寡人!这是孔关雀的夫君东如清在唱词,他一袭白衫,眼神深沉体形修长,头上梳着复杂发鬓,唱的词别有韵味,厅内的人随着他的词敲着案桌附和。
江名人是方圆观的夫君,身着红色沾地长衫,身量瘦小顾昐神飞,十根白净手指灵活弹着琵琶,音色伴奏的差到好处。
瑛朝人普遍都认识点字,文化氛围极高,山贼也不例外,厅内的人摇头晃尾附和着。
其余家眷都是给自已娘子倒酒夹菜,温声细语,情景温馨和睦,惟独罗香绫那桌大跌眼境,情景跟他们恰恰相反。
对菜不合口味的李攀不吃饭,担心的罗香绫笑靥如花好言相劝。
“侯府的人就是身子娇贵,粗野杂饭还吃不得了”有一个男子小声对娘子嘟囔道
恰恰这句话厅内的人都听到了,眼神怪异看着李攀,这让罗香绫下不来台,赶紧起来给大家陪不是。
坐罗香绫旁边的李攀成为厅里焦点,他有苦难言,大锅饭米蒸不熟,菜也炒得稀烂,还是重口味,盐放多了,酒是刺鼻烈酒,他喝不来这种酒。
罗香绫以前是闲女,俗称泼皮混混,仗着学了武功,争强斗胜,跟大姐头抢地盘,后来走了赖管家关系,进赵府谋了个体面差事,她什么苦都吃过,对一桌黑暗料理并无变色,吃得习以为常。
厅内继续,大家目光频频看李攀,惹得罗香绫十分尴尬,只好举碗示意大家一起喝,当然,李攀是不会怎么好心给罗香绫倒酒,反而罗香绫得侍候着李攀吃东西,不时夹精肉放他碗里。
这一幕让大家惊叉,放下海碗的孔关雀,加重语气道“罗妹妹可真是贴心,你夫君到不贴心了”
厅里哄堂大笑,众多女头目打趣起罗香绫来,意思有说宠夫君狂魔,也有人比喻成家有悍相公,说的难听家有公老虎,也有比喻软脚虾。
调侃罗香绫不当一回事,酒照样敬,大家照样喝,肆意开着玩笑,各家内眷侍男本分守已给倒酒夹菜。
开席一个时辰后,大多数人脸色驼红,嘴巴酒气四溢,歪歪扭扭坐着,粗使侍男内眷细心侍候,坐麻的李攀甚感无聊。
脸色通红,镇定异常的罗香绫,道“姐妹再来一碗,上得二青泊打得了老虎豹子”
厅内身量不一女人纷纷响应,举起海碗一饮而尽,又开始聊天打屁状态,甚至有人怂恿李攀喝一海碗,见状罗香绫赶紧护住,坚称他喝不了酒。
厅内起哄不堪,孔关雀一锤定音,道“烈酒伤身,妹弟喝不得”
打趣插诨,厅内众多女头目哄堂大笑,你一言我一语,说男子身娇体贵,力气大大不如女中豪杰也,更有者说男子只要貌美如花,老娘赚钱养家。
沉稳自如,喝酒优雅的时晚礼,道“妹弟不是有一手诗词绝活吗?给大家赋一首如何?”
厅内一静,女头目们纷纷附和,孔关雀方圆观也是看着罗香绫,显然都很好奇想听听。
事件中的罗香绫踌躇不定,其实她也没听过李攀唱,但道听途说过,赵府一直热议着李攀,想不听都不行。
李攀看到其余人都看着他,并不想赋劳什么子词,他又不是要牵就这些人。
厅内人看到李攀不为所动,气氛开始冷场,提起的时晚礼眉头挑了挑,道“妹弟新来山塞按礼说有礼物奉送,这样吧!妹弟赋一首,大家给你看赏”
李攀心里一动,虚名他并不在意,但有钱就不一样了,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古代没钱又吃不了下地的苦,黄白之物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厅内人期昐目光下,李攀起身到东如清江名人那里,询问了一番,得知有古筝乐器,示意他需要。
不一会功夫就有人拿来一架小古筝,坐下李攀试了试音色,品质下下乘,只能说凑合着用,他向众人解释道,弹唱的是古筝“芒种”
这一首他熟悉,在现代有多个男女版本,但惟独赵方婧那版最有味道。
罗香绫、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及众多女头目聚精会神看着,刚表演助兴的东如清江名人也让到一边。
古筝掌握技巧其实很好掌控,李攀手指在古筝线上一弹拨,芒种清脆前奏就出来了,他用带磁性声音唱出来,但词调押韵学了赵方婧,腔调空灵,但芒种是古典风格,并不冲突。
厅内的人听得耳目一新,清新脱俗,如高门大户阁男低吟浅唱,思怨解脱,拉近了彼此间的隔离,虽说词意直白,但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芒种唱完后,李攀起身到罗香绫那里坐好,厅内人纷纷鼓起掌,新鲜感大涨,当然,是比不过“孤家寡人”那首,毕竟是前朝大家所传颂的词牌,厅内人也没有过多计较。
赏钱一两到十两不等,厅内伺候的侍男用托盘端到李攀面前,他起身向大家弯了一下腰表示感谢。
虽然他对土匪不感冒,但别人给银子还是很感激。
酒席到未声,厅内热议的话题换到了干无本买卖,讨论着平南县城谁谁最为富不仁,谁助纣为虐,谁家跟平虎山对着干。
点评的孔关雀,道“罗妹妹不为以后合计?纵家有娇夫君,怕也难以计日”
潜意思不言而喻,李攀娇奢惯养,多少家底都不够坐吃山空,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放下李攀的手,罗香绫还明白另一层意思,孔头领有拉入伙做无本买卖意思,但她只想回乡下过好日子,李攀她极为满意,不想横生枝节,婉拒道“家中还有父母膽养,不比各位山上安家的姐妹”
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对视一眼,孔关雀道“罗妹妹多虑了,并不是邀你上山共聚大事,而是近日得闻消息,隔壁灵川县有一批官银要押上府城,据传里面有几十万两白银”
厅内寂静无声,众多女头目眼露精光听着,沉吟的罗香绫,干涩道“怕是不好得手,几十万两白银,怎么也得有上百衙役护持”
听到罗香绫口气松动,孔关雀继续道“之前大家合计过,只有五成把握,但罗妹妹来了,至少能多一成胜算”
看着如画中人的李攀,罗香绫还是摇摇头,再次拒绝道“怕是无福享受,得手了也难以脱身”
厅内人叹息一声,意兴阑珊,孔关雀方圆观时晚礼咬耳朵商讨着,完毕三人继续饮酒,孔关雀插口道“灵川县有一处枯骨关,最适合埋伏不过,到时成了,罗妹妹也能分润七八万两”
财昂动人心!香绫脸色变幻不定,垂着眼帘道“明日再给姐姐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