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柳建南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那小吒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柳建南猛地缩回手。

那小吒又睡了过去，额头上渗满了汗珠。

柳建南拿起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

他就这么坐在房间里，任凭时间像流沙一样一点点悄然逝去。

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姥姥，我回来了。”孟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阵电动机关枪声。

“老婆子，今晚再加个菜——酸菜鱼，我要和建南喝一杯。”那父叫道。

那小吒突然醒了。

“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能先出去一下吗？”那小吒吓了一跳，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先把药喝了，不知道是不是凉了？不行的话我再去热热。”柳建南关切地说道，舀起一勺黑色的药汁送到她的嘴边。

“还是我自己来吧！”那小吒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那小远和那小安都下班回来了。

“你去外面吃饭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那母精心炒了一桌菜，那小安忙着给那母打下手。

“来，建南，挨着我坐，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那父笑道。

那家人欢欢喜喜地入座。

“柳经理，为了我丈夫的事你没少操心，上次你来正赶上我心情不好，也没当面谢谢你，今晚我要好好谢谢你。这杯酒我敬你！”那小安一提到亡夫孟大明就想落泪。

“安姐，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为大明哥做的事不算什么，你别往心上放。你和孩子有什么难处尽管给我说，我和小吒都会帮你们的。”柳建南俨然一副那家二女婿的模样。

“柳哥，我也得敬你一杯酒，你给我介绍的这工作实在是太适合我了。我在那酒店后厨每天都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大恩不言谢，我敬你啊！”

这是那小远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说喜欢自己的工作，那母看在眼里，喜上眉梢。

“客气了，兄弟！你能好好工作，叔和阿姨就少操你的心了。”

“来来来，建南，尝尝阿姨做的酸菜鱼。”那母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到柳建南的碟子里，喜滋滋地盯着柳建南吃肉。

柳建南坐在主宾的位置上，充分享受众星拱月般的感觉。

那小吒根本没睡着，客厅里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家里的人对这个柳建南是满心的欢喜，奈何她虽然不厌恶但也绝没有想恋爱的冲动。她自认对他仅仅是好感而已。

“你醒了？想不想喝碗粥？”那母疼惜地问道。

那小吒坐了起来。

“一会儿你出去给建南敬杯酒，他帮了你姐又帮了你弟，帮咱门家这么大忙，咱不能不懂感恩。”

“妈，你有完没完？上次来家吃饭我都已经谢过他了，今天没必要再这么做了。”那小吒感到不耐烦。

“你这个死丫头，眼光看得真浅！咱们以后就不需要人家帮忙了吗？关系都是这样一点点处下来的，亏你还天天混社会哩，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那小吒不否认那母的话是有道理的。做了这么大半年的销售，先处交情后卖货似乎是硬道理。

“我可跟你说，我和你爸对这个柳建南中意的很，有房有车还没结过婚，对咱那家的事也很上心，这样的男人到哪里找去？我和你爸能害你吗？你啊少犯糊涂！更别说什么没有感觉之类的话，和谁处的久了都有感情。”

那母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久而久之那小吒变成了一块海绵，快被成功洗脑了。

“柳经理——”那小吒在家人面前实在喊不出“柳哥”二字，不知怎的，人多的时候她特别想保持一种客客气气的距离，这让她感觉很安全。

“这孩子，你叫‘柳哥’或‘哥’显得多亲近。我都纳闷你怎么在社会上做销售了！”那父叹息道。

那母在背后捣了一下那小吒。

那小吒被迫重新张口：“柳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叔和阿姨如果信得过我，我就提出我的一个请求，我想让小吒做我的女朋友。”

“哥，你真……爷们！我……顶你。”那小远夹了一口西芹虾仁道。

那小安在喂孟源喝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那父和那母满脸堆着笑，仿佛二女儿已坐上大红花轿。

那小吒瞬间觉得脸发烫，一把火直烧到耳根。她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母急忙给柳建南示意。

那小吒的房间不大。柳建南高高大大地站着，那小吒背对着他也站着。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安心和我相处，放轻松，不要怕，不要怕。”他低声道。

很奇怪，那小吒没有拒绝他的拥抱。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和一个人相爱多多少少是需要一点儿勇气的，似乎有了对方的临门一踹她就可以大胆地往前走了。心里不确定的事情身体会告诉一个人答案。原来她渴望和一个男人拥抱，也许她想念一个男人的拥抱已经很久很久了。

被大雨冲刷过的路面像湖水一样澄净，阳光也变得柔亮。

一想到和公司的人事经理谈恋爱而且还不能让同事们知道，那小吒感觉自己就像接受了一项潜伏任务。刺激、惊险、兴奋……又带着一点点甜蜜，她不由地笑着走进恒达大厦。

“小吒，你现在好多了吧！昨天真把我担心死了，本该下午去你家的，谁知我的一个客户突发神经非要我过去给他介绍课程，其实我可想去看你了。”杜一丝特别担心地盯着那小吒。

不管她是真是假，那小吒一脸的云淡风轻：“早没事了，这点事儿怎么可能将我打垮。我还要冲刺业绩前三名，勇士是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

那小吒拿起六盒牛奶和一袋面包放到李连鹰的桌子上，又扔给杜一丝一盒牛奶。

“杜一丝，狼总监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个女同事冲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杜一丝一身的性感和时尚符号。

“鸿运当头！”那小吒举起一盒牛奶对杜一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