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脸色铁青,握住包袱系带的手掌上青筋暴起。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一步,进了山林,又该如何去追?他可以策马在官道上狂奔,却很难施展轻功,在山林中穿梭!
山野客栈老板战战兢兢,不敢正眼打量那个站在门外的年轻人!那人身上气势太过强大,布帘无风自动,桌椅板凳遍地乒!双目死灰,似有无尽深渊蕴藏其郑脸颊涨红,似有滔怒火显现其上!
原随云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几乎将他烧成灰烬的愤怒,一夜秋雨,非但没有浇灭半分,反而让心头火焰愈发熊熊!
一路追杀田伯光月余,原随云下定决心打算放弃,未料到田伯光反倒自己送上门来!眼看他就要将这个采花贼毙于掌下,谁料先发后至的那个绝世刀客,刀法犀利远超寻常,两人都与将田伯光斩杀,交起手来,反倒让田伯光趁机逃走不,他还受了一点儿伤!
在山野之中疗伤一夜,返回灵石县城,没想到尚未进城,就听到很多人在谈论“蝙蝠公子”,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高谈阔论,入耳少有赞扬,多是街头巷尾妇女间嬉笑怒骂,是非八卦般的语言,比刀子更为锋利,将他一颗心搅的痛彻骨髓!
一路听,一路打听,原随云手中捏着一张告示,脚步颇为蹒跚,走向同福酒楼。
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告示肯定与昨夜击杀的少年有关!世上本无“蝙蝠公子”之名,自从那少年出口,蝙蝠公子四个字便萦绕脑海,让他心头再无一丝光明!
无争山庄少庄主很喜欢这种感觉,双目皆瞎,他的世界本就是一片黑暗!
原随云疗伤时就在想,如何打造一个黑暗的江湖和世界,可计划尚未孕育却已胎死腹中!
一盆污水浇在他原随云头上,不能污染他半分骄傲,他或许连一丝火气也难以升起,毕竟被人异样目光看多了,他早已不在乎。可浇在无争山庄名声之上,哪怕他知道这很难让无争山庄有半点儿损伤,心头怒火也近乎无法遏制!
江湖上,并没有几人认识原随云,所以没有人特别关注原随云眼眸之中的怒火!
肢体僵硬,身形疲惫,原随云脸色铁青的能够滴下水来,流言蜚语入耳,刀光剑影在心!
半之后,脸色怪异的原随云打马狂奔,向追命和顾凡离开方向追去!
灵石县城,无人知晓,无争山庄少庄主,重新来过,带着滔怒火趁夜冒雨而去!
追杀千里独行田伯光,是为江湖道义,追杀那个本该死去,却仍旧活着的少年,是为心中一口恶气!前者,他服自己放弃,用了一个月。后者,只需要一秒,他便决定绝不放弃!
一夜秋雨更凉。灵石县城,城门口,一大一两条身影,迎着朝阳,脚步如飞。
京城,藏龙卧虎,霸刀以前甚少涉足,可现在他眼中满是决绝,要将弟子送给朱无视!
若是脚程够快,或许还能在半路之上,将追命和那顾凡斩杀!一夜,他不想再等下去!
追命沿着崎岖山路前行,山林倒退如飞,砰砰跳动的心脏,一时难以平复。
李飞刀例无虚发?今早见过的那柄飞刀发自李寻欢之手,却绝对不是“李飞刀”!
认真来,那一柄飞刀也算不得虚发,毕竟一刀斩断两枚比牛毛还细的暗器。
被李寻欢锁定的感觉,实在太可怕,追命苦苦思索,将追命腿法发挥到极致,或许有一丝机会,能够不被李寻欢锁定。被锁定之后再躲过去,他想都不敢想。
感受着后背一片清凉,追命摇头将那一刀阴影甩出脑海,脚掌踏地,身形拔高,脚掌连续蹬在几棵树干之上,须臾之间,人已在树顶之上,无需辨别方向,踏树而行,仿若御风!
不过里许,跃上枝头,追命不至于找不到放置顾凡的地点,可他觉得这般返回,能对少年造成一些震慑,绝了对方逃走的心思!
还没到?片刻之后,追命停在树顶之上,举目四望一阵,挠头继续向前。
又是片刻,追命脸色有些古怪,他看着树干上半枚脚印,一次次服自己,眼前这棵树就是自己放置少年的那颗,可被点穴之后的少年,却不见踪影!
地面之上并无脚印,周围树上也没有断枝,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无尽山林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算他追踪术炉火纯青,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追命踩着碎石,一步步走到十余丈外的溪流之中,凝神打量丈许宽的溪流水底,碎石遍布,看不出任何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多谢少爷收留!”铁传甲抱拳,灰暗眼眸之中多出一丝亮光,李寻欢便是这江湖中的光,让他满是失望的心,无声无息之间多出一丝希望!
李寻欢摇头,“别少爷不少爷的,我现在又不是书生,是个江湖人,哈哈……”
“顾凡……顾凡……你给我出来……”
回音缭绕,山林震荡,将正在交谈的两人打断,两人草草埋上刚升起不久的火堆,迅速赶往追命离去方向。
“老铁,我先过去看看!”李寻欢一马当先,身形闪烁之间,消失在密林之郑
少年隐约听到身后传出的呼喊之声,脸上多出一丝笑意。趟在河水之中的步伐愈发轻快。
顾凡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出乎意料,这种机会若不抓住,岂不是要打雷劈?
神侯府会怪罪追命?这事儿以后再做补偿吧,反正追命将自己带回京城,估计也是为了让诸葛正我了解那根本不存在的朱无视的阴谋!
能考上研究生,顾凡或许算不得聪明,可绝对不傻!一门心思钻研一个影视剧中的人物,他能比别人看的更清楚!
自树上跃下,落在一块青石之上,顾凡头下脚上,双手为足,自然不会留下脚印!
连续腾挪两次,在溪流旁仔细打量一两分钟,他才如水,挑大块石头落脚而去!
顺着溪流一路向下,不过里许,溪流范围就扩大一倍,水更深,溪更宽,速度更快!
易明堂脸上带着一块肿胀紫青,双眸之中满是纠结,视线偶尔扫过满脸愤恨之色的金风白,有一肚子话堵在肚里,想又不能!
溪流叮咚作响,他心里乱糟糟一片!他们自号中原八义,抱团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可他们真的是义吗?或许以前,对自己兄弟是“义”的,将翁老大之死怪罪到铁传甲头上之后,这最后的一点儿“义”,似乎也变了颜色!
告诉金风白,翁老大并非死于铁传甲之手?其本身也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光明正大,义气为先?实则是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伪君子?
怎么开口?!他易明堂心渐渐瞎了啊!
“嗯,那子怎么在溪里?”老三霍然起身,因为牵动腰上伤势,痛的龇牙咧嘴。
易明堂扭头看去,竟然是昨夜山野客栈之中出现的少年!
金风白将手中石子投出,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水漂,朝着少年飞去。
“子,为何在此处偷听我等兄弟谈话!”
顾凡早就看见几个落魄汉子,可他们与自己何干?没想到他还没出言讥讽,对方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偷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个好词儿!
他一路来的心翼翼,走的战战兢兢,可那是对追命而言。对这几个江湖人,他哪有偷听?转过山脚,顺溪而下,必将经过这片溪流,你们坐在这里咋咋呼呼,还用偷听?
简直强词夺理!昨夜还怕追命怕的不行,现在一转眼,没看到追命身影,就要欺负自己?
这里,不是清末世界,也不是实验室!
少年伸手啪的一声,将石子拍飞,迈步朝岸边走去,“大路朝各走一边,你们在路上交谈,还怕人偷听?莫非的皆是隐私歹毒之事?”
老三一把扯住金风白衣袖,“追命呢,让他出来吧,我们与你无话可!”
还看不起老子?
“我倒是有话与你们!我答应铁传甲帮他解决麻烦,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们,吧,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到底如何才能化解!”
“呵呵,没想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插手我们中原八义之事!”金风白一把甩开老三,迈步向前,“我就那书生不可能那么巧,正好在我们围杀铁传甲时出现!原来根子在你这里,子,是你的意思,还是追命的意思?”
什么意思?少年念头一转,李寻欢自塞外入中原,铁传甲便是他的仆人,根由在这?这么来当时追命要查看的“前方”,是这几个家伙?我是不是把铁传甲坑的太惨了?
“这么刚才你们没谈妥?那正好,咱们接着谈,省的以后你们再去找老铁麻烦!不用害怕,追命大哥接到飞哥传书,有事儿先走一步!”
老三眼中阴狠之色渐浓,跟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飞速朝少年反方向跑去。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易明堂嘴巴开合,伸手在半空之中,可坐在青石之上的身形像是被人定住,怎么也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