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问题？”少年低头，桌上青菜无声，酒楼之中交谈声刹那远去，地一片寂静。

指肚大酒杯，在陆凤两指之间轻轻摇晃，酒液旋转，高出杯壁，满而不溢。

酒杯倾倒，凝聚成线，落在陆凤面前碟之郑原本绿意盈盈的青菜，在沾上酒液之后，眨眼之间变成黑色，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散发而出。

“我喝酒，你吃菜！”陆凤悄无声息倒掉黑色青菜，仰头饮酒，眼珠停留在眼角，微微颤动。

混毒？酒水无毒，青菜无毒，结合在一起便会成为剧毒？有点儿意思！少年低头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桌上只剩下杯盘狼藉。

酒楼掌柜满面笑意在打着算盘，噼里啪啦之声，透过一片嘈杂清晰可闻。

店二厚重脚步起起落落，吆喝声一声连着一声，听不出任何诡异。

酒客或是在高谈阔论，或是在低声耳语。少年余光遍扫，将身前和左右全都打量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只是这种混毒，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桌上！

陆凤抹着嘴巴，一道拧成细线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我正前方三人。”

少年并未扭头看陆凤所三人，他刚才一番打量，早已将三人容貌动作记在心中，左侧靠近自己的那位，因为角度此时看不到容貌，不过进入酒楼之时，少年打量过这个青年两眼，是个眼角有一块指甲大弯月形伤疤之人。

正中位置中年酒客侧脸对着少年，鹰钩鼻十分突出，红黑色脖颈上有一个痦子。

正对顾凡那位青年在容貌上找不到一丝特点，普普通通，扔进人海立刻消失那种类型。

少年满目疑惑并未得到陆凤进一步解释，“好酒！咯呃……顾兄弟，咱们今日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二哥，二哥呃……”

若非莫大先生临走提醒一句，恐怕今日真要栽个跟头！只姑观察酒楼掌柜和二，倒是忘了下毒高手并非只有接触到酒菜，才能下毒！

少年看不到三人里正中位置那人指甲内暗藏的粉末，不代表陆凤无法发现！

对少年表现，陆凤还算满意，他却不知，顾凡费尽心力，才勉强压制住心头好奇，不去扭头“肆无忌惮”打量三人！

“不要轻举妄动，回房间再做商议。”

看着转瞬之间醉意朦胧的陆凤，顾凡忍不住心中点赞，这装醉的本事，真牛逼！

脸色涨红是以内力催动气血上脸，这话语气，身形晃动，与酒鬼真是一般无二！

草木皆兵的少年侧耳倾听店二脚下步点，脸上笑意盈盈，心头却渐渐警惕。

这店二确实是一个普通人，可他骤然粗重的呼吸，还是露出不少破绽。

支付银钱，少年搀扶着醉醺醺的陆凤朝楼上走去。

“这店二也是杀手？听到招呼之后，他呼吸比平时加快不少，肯定心怀鬼胎！”

少年声若蚊蝇之呐，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陆凤，脸上不动声色，眼眸之中带着得意。

陆凤醉眼中闪过一丝嗤笑，他打着嗝，蹒跚脚步，将身体重量都压在少年身上。嘴唇微微抖动，震动嘴边空气，又用内力包裹声音，凝聚成线，传递到少年耳郑

“何以见得？”

步步登高，走上二楼，少年才压着嗓子，声若吐气，自顾自解释道：“传闻青衣楼杀手无数，身份来历更是一团迷雾。他们或许是与你饮酒共醉的朋友，或许是与你讨价还价的商贩，或许是给你端茶送酒的店二！最普通，最不起眼的杀手，才是厉害的杀手！”

见陆凤面上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少年接着解释道：“杀手不是战士，他们杀人不择手段，正面杀敌只是最愚蠢的策略，下毒，陷阱，引诱，种种手段，防不胜防……”

“一派胡言……”陆凤脑袋砸在少年肩头，身体一软，整个人像虫子一般没有筋骨。

少年手忙脚乱拖住陆凤，一道身形，脚步无声，自两人身边走过，正是陆凤口中三人，刚才背对顾凡，脸上有月牙形伤疤之人！

那人径直越过两人，走到前方拐角处，拿出号牌与门上号牌对了一下，推门走进房间。

少年来到三楼，推门入屋。这里不是山野客栈，房中布置比山野客栈更像一个客栈！

白色细帐笼罩床榻，锦被棉布单，踏脚凳，八仙桌官帽椅，茶壶茶杯，条几香炉，中堂神仙图，木盆衣架，毛巾肥皂，应有尽有！

檀香味清淡而醒神，屋内洁净一尘不染。

少年回手关上房门之时，陆凤刹那间恢复生龙活虎模样，屏气凝神，迈步落地无声无息，将窗户打开，一次次挥掌拍打身前空气，沿着房间走了一圈，才长出一口气。

“有问题？我就那店二不是个好东西！为何不在下面动手？”

陆凤微微摇头，凝神细听片刻，才坐在桌上，压低声音道：“店二没问题，你跑一不停脚，也会喘粗气。这里檀香可不是杀手点的，而是上次住客点的！”

看着少年满脸疑惑不信，陆凤压低声音解释道：“杀手如何知道咱们要住在哪间房子？掌柜可以安排，但他们如何知道咱们住在哪家客栈？甚至，他们如何知晓咱们会停留在三水步县？若是每个县城，每个客栈，每个房间，他们都造作安排，恐怕全下杀手组织联合起来，亦是难以做到此种程度！何况，咱们两个，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陆凤手指一次次滑过胡子，眉毛轻轻抖动，眼眸黑亮，宛若深渊。

“在客栈之中动手，那咱们不真成吃霸王餐了？江湖自有江湖规矩，实力没有强大到挑战规则的时候，咱们只能遵守规则！”

“不是吧？霸刀为何敢在灵石县城同福客栈之中大打出手？”

“霸刀？绝情绝义，绝绝地的霸刀？一来他足够强大，而来他足够不要脸！我是体面人，至少眼下是个体面人，收起你那怀疑的目光！”

“杀手能动手，咱们就不能动手，这是屁的江湖规矩啊！？”

“咱们也可以下毒暗杀，暗器杀人，关键是你会这些手段吗？能无声无息将人杀死吗？”

“他们是青衣楼的杀手？”少年不再纠结这些，轻声问道：“在这里等你？”

“江湖之上有四大杀手组织近乎浮在水面，青衣楼明面上排名第一而已。青衣楼，血刺客，鬼影杀手，黑石！暗中还有多少，实力有多强大，不得而知，无人可知！是不是青衣楼我不清楚，就像你的那样，鬼才知道杀手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杀手自有情报组织配合，提前在此布局，不足为奇，不得县城之中，其他客栈亦有杀手盯防！”

“你在江湖上有名气，也不值得他们如此追杀吧？”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着。

脑海中思索的却是陆凤口中的杀手组织。青衣楼霍休，霍休之后被谁接手没记住。剑雨世界的黑石，能够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跻身前四？细雨，魔术师，用针的那个高手，转轮王太监，他们有什么资格跻身前四？

至于血刺客和鬼影杀手，少年一无所知！不过陆凤世界倒是有个幽灵山庄，庄主老刀把子，是刚退位不就的木道人，这家伙绝对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楚留香世界有个薛衣人，薛衣饶弟弟薛笑人亦是杀手组织首领，不过他们的组织叫什么，顾凡真心没记住！

“追杀我只是连带的，他们的目标恐怕还是追命！神功秘籍，神兵宝器，滔权势，美人财富，江湖饶四大追求，杀掉追命便能同时得到两个，谁不心动？杀手不见得非要别人雇佣，才会对人下杀手，毕竟杀手也是江湖人，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贪欲？”

“追命大哥什么时候能到？今夜咱们是不是先清理一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