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斌身着围裙,穿梭在一桌桌客人之间,他做的面劲道,刚一开张便赢得四邻好评。他很喜欢这种生活,忙碌着生计,总好过忙碌着杀人!
那一夜的蒙面饶刀他听转轮王过,可真正见识过后,他才明白对方的强大。九爷出面制止了那人,起来他真的欠了九爷一条命,还有现在平静安逸的生活……
雷斌的脚步稍一踉跄,快步来到角落之中,坐在桌子上的是个头戴斗笠的人,雷斌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怎么也忘不掉他的声音,转轮王!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你的境界终于提高了那么一点儿,妻子不错!”
雷斌的脸色发白,眼眸之中迸发出冷酷寒意,转轮王抬手将一锭银子仍在桌面上,“给我来一碗面,另外,帮我保存一封信,如果我死了就将它传递给东厂。”
“给东厂的信?”雷斌收起银子,“我死了怕是你都不会死,你到底来做什么!”
“细雨叛逃,如今在何云寺出家为尼。彩戏师死于顾凡之手,青死于江阿生之手。现在的黑石已经名存实亡,你既然喜欢过平静的日子,那就好好过下去。在黑石之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帮我保存这封信,如果我半个月内没有回来,就按照我的做!”
黑石解散了?雷斌激动的面色涨红,“好,如果你能回来,我们也两清了!”
转轮王透过斗笠黑纱扫了一眼周围的客人,“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
江阿生的手腕被磨出深深的血痕,可他仍旧在挣扎,当着那个神秘武者的面挣扎!
“顾凡到底要做什么?!”江阿生眼角流血,“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无花仍旧没有话,他缓缓扯下头套,露出自己本来面目,“你认识我吗?”
江阿生眼中对生的渴望消失,他沉默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绝妙僧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没想到那个顾凡还能把你招揽到手下。”
“除了少林四无僧的身份,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花淡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十分苦涩,他知道,从根子上他就和这些自信而洒脱的江湖人不同!他可以表现的骄傲和从容,他可以表现的嗜血和残忍,可根植在灵魂之中的自卑让他无法真正骄傲和从容!
“你该相信他,现在转轮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可以去找他报仇了!”
无花将无情和转轮王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出,太刀出鞘归鞘,捆在江阿生身上的牛筋断裂,他被点中的穴道也渐渐复苏,无花转身而去,声音轻轻传来,“大仇之后,如果你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可以来寻我!我或许不能如见痴大师指点细雨那般让你开悟,至少会带着你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厮杀出一条通向光亮的道路。”
“我不会选择给人做狗!纵然他是神也不能让我屈服!”
“或许他比神还要强大!”
江阿生愣愣看着放在桌面上的两个瓷瓶,一个里面装的是生肌散,外敷止血愈合伤口,另外一个贴着黄色纸条,上面却没有任何字迹,这是无花的可以短时间提升功力的丹药!
看了看色,江阿生将瓷瓶打开,倒出一枚封在蜡衣之中的丹丸,血红色,圆润如珠,搓开蜡衣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更加浓郁的是药香,单是嗅上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
丹药入腹,一股灼热升起,三日囚禁带来的饥饿、疲惫和困倦全都消失不见,身体之中反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庞大力量,还未来得及敷上生肌散的手腕传来一阵酥麻,被绳索磨出的伤痕正在快速恢复!
“他比神还要强大?”江阿生喃喃自语,他很忌惮顾凡,自从见到顾凡一语雨落,一语雨停,他便开始忌惮,这种忌惮是对未知的恐惧。可在张大鲸府邸之中,他的忌惮变成了现实,围绕在顾凡身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他每一个手下都不比自己逊色!
……
安府密室之中,两个长相和气质一模一样的皇帝相对而立,不过一个是被捆缚在木桩之上,另一个却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微调着自己的面容。
“安庆云,你以为易容成朕的模样,便可以做到皇位之上?你把一个皇朝想的太简单!”
“朕确实不会做皇帝,也没有打算做太长时间的皇帝。不过朕很清楚,一个皇朝最重要的不是皇帝,而是官吏。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算发现朕是假的,也会装作不知!”
捆缚皇帝的绳索骤然缩紧,而后又松懈下来,皇帝轻轻一笑,“你不可能冒名顶替!”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你从皇宫之中带出来的?安家比你想象的更加古老,也更加可怕!”安庆云着和皇帝一样的声音,面容也渐渐多出一丝病容。
痴心妄想!皇帝心中冷笑,安家就算买通了整个皇宫,也不可能买通那个老太监,而只要那个老太监在,朱家的皇朝地位便不可能动摇!
皇朝确实不是皇帝一个饶,可安家能给那些大臣许诺什么?
钱财,安家确实很多,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可那些大臣如果想要钱,他们几年之内捞到的钱财会比安家几代人积累的都多!
谋夺皇位,为的便是权力!权力是一杯最毒的酒,很香,抿一口便舍不得让别人品尝一滴,不下放皇权,那些大臣便不可能真正的和皇帝一条心!
“你打算怎么洗白安世耿的身份?或者你已经把他当做了弃子?”
“我只有他一个儿子,怎么可能把他当做弃子!”安庆云做出的强打精神的样子和皇帝别无二致,他轻轻喘息几口,才缓声而威严的道,“十几年前,江湖和朝堂之上曾经有一个流言,它让安家颜面扫地,让我和我儿关系进入冰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皇帝思索良久,双目精光闪烁,“原来如此!看来你的谋划早就开始了。”
“不错!在我放出安世耿是皇帝私生子消息的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捕神是你杀的?金九龄是你陷害的?”
“风云起乃期猛士,闻颦鼓而思良将!哈哈,你不觉得自己醒悟的太晚了?捕神是我杀的不假,诸葛正我不是被你下旨打入牢的么?至于金九龄,他有些可惜,我只是悄悄引导一下,他的能力是在太强,竟然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他纵然不死在陆凤手下,我也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他的心始终都是你朱家皇朝的,身死却落得一个绣花大盗之名!”
“确实有些可悲。这么你打算动手杀我了?”
“你死前能不能告诉我,顾凡到底是不是你洒在江湖上的棋子?”
“你马上要做皇帝了,想要处死顾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从不信气运之,可做帝王自然要有做帝王的样子,气运真的存在吗?”
“我身为九五之尊,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气运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皇帝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安庆云咳嗽两声,喘息几口才接着道,“你该害怕,该恐惧,可你早就没有了这些情感,亲情和友情,一切美好的和丑陋的,你都没有了!”
皇帝默不作声,谁让这些都是我的使命呢?
“父亲大人!”门外传来安世耿焦急的声音,他轻轻叩了几下石门,“我有要事禀报!”
“你一个人进来!”雄浑苍凉的声音落下,安庆云再次变成皇帝的声音,“你很在意顾凡?正好我儿被顾凡以毒药要挟,你要不要听听他的看法?”
安世耿看着洞开的石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迈步而入。
见到两个皇帝的时候,安世耿一愣,接着便跪在安庆云身前,“还请父亲大人救命!”
“不要当着外饶面失了身份!顾凡对你下手了么?”
安庆云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绝气势,压得皇帝几乎喘不过气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安世耿感受着按在头上的手掌,头颅更低,“父亲大人,他开始怀疑……不,他从没有相信过我。他让我在日落之前带回皇帝的消息,他已经怀疑到父亲身上了!”
“见到了就知道了?我更相信他是你布在江湖上的棋子,只有朝廷才有如此实力!”
安庆云恶狠狠看了皇帝一眼,“你如此虚弱,是他动的手?”
“体内之毒一日不解,他杀我只需要一个念头,哪里还需要动手!”安世耿咬牙,“父亲,你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救我的办法么?”
“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安庆云摇头,“如果你带不回消息的话,他会杀了你?”
“如果父亲让我死,我不会吐露一个字!安家男儿最不缺少的便是骨气!”
“好!不过你死了,我即使做上阿虎肝帝又有什么用?”安庆云将安世耿扶起,神情前所未有的亲切和蔼,“这十几年苦了你了!不过这一切都值得,他顾凡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什么东西,却握着你儿子的命!”皇帝平静道,“好一副父慈子爱!”
“闭上你的狗嘴!”安庆云声音凝聚成线,狠狠刺在皇帝耳膜之上,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儿子,你还要回去继续拖住顾凡,咱们的大计不能坏在这个宵手中!”
“大计?”安世耿眼眸发亮,“父……皇?”
“哈哈……我儿果然才思敏捷!十几年前的流言蜚语你想起来了?很多人嘲笑我安庆云是个老乌龟,可谁又知道,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妙处?你就是皇子,而后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还没有儿子,你的任务很重!”
安世耿欢喜的嘴角裂开,可紧接着他就苦笑起来,“顾凡或许早有预料,他曾评价过父亲,孩儿与您相比犹如萤火之虫比之皓月大日。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拖住他,孩儿的心思乱了,还请父亲指点迷津,我到底该如何回复他?”
安庆云踱步良久,抬头看向铜镜,里面带着病容的面孔,让他计上心头!
“你带着我的人头回去,相信他不会再为难你!放心,我十几年没有露面,近日之拜访过首辅,他身边不可能有人认识我。至于人头从何而来……你不觉得皇帝的人头正合适吗?”
“他会相信吗?”安世耿压下心头震惊,努力做出一副平静模样,“他知道父亲谋划深远,也知道父亲武功高绝,以我的身手和心机,我不可能得手的。”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你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便没有理由再对你下杀手!他既然知道我精通谋算,那我对你有防备,有几个替身来应付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那他……会不会是皇帝的一个替身?”
“能够想到这一层,不愧是我安庆云的儿子!自古以来,唯名与器不可轻易示人,更不要假手旁人,所以他肯定是皇帝。对了,你过的那个无情,女娃很有意思,读心术和精通鸟语,咱们安家的皇朝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她很适合做这个组织首领!”
安庆云点头,忽然抬头道,“盛家被杀,她恨透了皇帝,似乎还在谋划亲手杀了皇帝,如果我们留着他,做交易的筹码,她能为了复仇离开神侯府,想来也能为了复仇离开顾凡!前提是父亲有办法让顾凡交出解药,或者能够提前解除无情身上的毒!”
“深谋远虑是好事儿,不过前提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既然你觉得留着他还有用,那就暂时留着他好了!无面,进来!”
石门随着安庆云手掌按在石桌之上,再次打开,一道身影宛若幽灵,自缝隙之中钻入,他停住脚步,跪在安庆云面前,“家主有何吩咐?”
“我需要接你的本事一用!”安庆云沉声道,“现在易容成我的模样。”
“属下不敢!”
“我让你做,你尽管做!”
“是!”
皇帝轻轻摇头,安庆云轻声给安世耿解释道,“无面跟随我多年,精通易容之道,缩骨挪肉对他而言是事一桩,他对我十分忠心,你以后定要善待他家人!”
言语落地,安庆云手掌划出,一道火焰在手指间迸发,形成一把无柄弯刀,将无面的头颅自脖颈之上削掉,他看着安世耿的震惊模样,摇头道,“你还想不通吗?”
“他知道的太多了!”皇帝在旁解释道,“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你有做皇帝的潜质!”
“或许你错了!”安世耿依旧低着头,“父亲是想告诉我,除了血脉亲情,世间没有不可利用之人,没有不可杀之人吧?孩儿愚钝,领悟不到之处还请父亲指点!”
安庆云拍拍安世耿肩膀,话题一转,“以无相功催动火焰刀法始终存在隐患,好在此去西域我找到了大轮明王鸠摩智的藏经之处,除了火焰刀法的内功,还有一门白虹掌力,其曲转如意,隔空操控,杀人于不备,等过段时间我自会教你!只是,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