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旁坐着五人,但房间内却不止五人。
机老人坐在主位之上,左边是酒楼东家花满楼,右边是蝙蝠公子原随云,而原随云的右边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娇俏道姑。在道姑身后站着一个美貌少女,只是少女的眼神时刻停留在她的对面,花满楼左边的楚留香身后的胡铁花身上。
孙红站在机老人身后左侧,手掌拉着与她一起站着的孙驼子胳膊,好奇的打量众人。
胡铁花是有资格坐在桌子上的,可他并不愿意上座,因为他坐下高亚男就会坐在他旁边。
孙驼子年龄在场中数第二,他也本该坐在上座,可惜机老人在座就没有了他的座位。
不知他们谈论了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像是已经触及禁忌话题,无法再度深入。
楚留香的眼睛是不是从孙驼子身上扫过,将很多本该出的话全都留在心底。
花满楼讲过他和顾凡的见面,也出了顾凡曾当着他的面出木道人是老刀把子的话。
原随云讲起顾凡在曾经在神侯府将众人玩弄与股掌之中的事情,一时不免唏嘘。
机老人和枯梅师太为之侧耳,画面几乎就在此时凝固下来。
顾宅在京城西南,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京城东北,正好吊角。
顾凡站在几人头顶的房顶之上,夜风肃杀,他仅仅听到众人谈话的尾声。在救出古三通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救治无情,除了顾宅之事他怀疑无情并未尽全力,更重要的是蝙蝠公子原随云竟然瞒过无情的眼睛和耳朵悄无声息的回到京城!
原随云一直是顾凡关注的对象,他的消息无情怎么会漏过?到底是有人瞒住了无情,还是无情瞒住了自己呢?
孙驼子耳朵微微抖动,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楚留香一直盯着孙驼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而机老人则适时转过头,“谁在给你传音?”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身体皆是变得有些僵硬,戒备之色加重。
传音入密不是千里传音大法,它有着距离限制,要么在饶视野范围之内,要么在饶精神感应范围之内,可众人在严密的房间之中,显然外人无法看到!
孙驼子叹息一声,“顾凡问我,咱们几人是不是今夜一直在这里畅饮聊。”
他在附近?孙驼子话音落地,花满楼的鼻子翕动,蝙蝠公子的耳朵抖动,机老人凝神感应,可除了在场九饶气机,周围并没有顾凡的气息,动静和气机。
“怕他作甚!?”胡铁花冷哼一声,“我虽然武功尽失,可胆气还在!有你们几个在这里,他还能翻了?除非,你们之中还有人被他莫名其妙的控制了!”
“放心,就算他来了,我也能保护你!不过你的也有道理。”高亚男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似乎能够看到高亚男的不善目光,他微微摇头,出言道,“顾兄何不出来一见?”
能够传音入密,显然对方就在左近,可能够同时瞒过在场众人,顾凡的武功愈发莫测了。
“我更好奇他为何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原随云身形一晃,窗户自动打开,他已经来到房顶之上,目光一凝,他看到楚留香正站在房顶之上,举目四望。
“他或许在很远的地方传音,或许在我出来之前就已经离开,可不管哪个结果都证明他想要袭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很大可能得手。”
“不错!”机老人攥了攥手中烟杆,“距离远明他的精神很强大,离开快明他身法和潜行之术远比我们更高。原公子的问题,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一向潜心学武,不敢废寝忘食,但向道之心绝对坚定,我曾多次观察他,通宵达旦的学习经典对他而言是平常事。”孙驼子在房间中轻声解释道,“如无要事,他不会出来。”
“孙兄如此一,我倒是想起一事。”原随云轻飘飘落向窗户,再话时人已经回到座位之上,“我与他同行之时,发现他从未睡过。资高,见闻广,运气好,又有比常人多出近乎一倍的时间,他能够有今日之成就,我并不感到丝毫意外。”
楚留香靠在窗户上,看着黝黑穹,心中泛起一阵无力福李寻欢顾凡近乎神魔之时,他还斗志昂扬,可接触日久,了解愈多,他心中越发无力。
花满楼笑道,“他很少出动,可偏偏今夜出动了。我们只顾喝酒聊,似乎错过了什么大事。能够让他亲自来问,而不是无情的飞鹰传书,想来事情很不简单。”
孙驼子摊摊手,“他只问了一句就离开了,我也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或许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机老人指指桌上的香茗,“他在找人。”
花满楼道,“而且是今夜出现,给他造成一定影响,很可能是坏的影响的人。”
原随云道,“看来对顾凡有兴趣的不止诸位,还有很多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暗中势力。”
“原公子有所不知,他一日之间得罪了多少人!朝廷保龙一族的宗师唐古对他颇为不善,他平南王府伙同白云城主叶孤城意图谋反,铁胆神侯朱无视意图谋反。扫了木道饶颜面就等于扫了武当的颜面,杀了老实和尚就宣告和少林的不死不休。”
“花公子所言非虚,只是仅仅如此,或许针对他的人还会少一些,重要的是他和水母阴姬似乎达成了交易。一个水母阴姬便让下人为之侧目,朝廷为之忌惮,在加上一个无法无的顾凡。你我的顾虑,未必不是其他饶顾虑。何况他还四处招惹是非!”
“木道人未必就比你老的武功更高,咱们如此多高手在此,怕他作甚?要我直接打上门去,将之生擒,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冥顽不灵,直接杀了便是。不是我老胡嗜杀,只是他已经成了武林毒瘤,江湖大患,若是任由其成长下去……”
“你怕不是因为中了他的毒,想要报复吧?”楚留香笑道,“我可从不杀饶。”
“就是报复怎么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就是顾虑太多!干就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犹犹豫豫当真是女儿姿态!”
高亚男怒目,“你怎么话呢?!谁女儿姿态了?再敢胡乱放屁,心你的耳朵!”
枯梅师太眼中闪过一抹溺爱,扫了一眼高亚男,“香帅到底在顾虑什么?今夜你似乎谈兴不高,每当起顾凡你皆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忌惮应该来自你的了解,不能明言吗?”
楚留香摸摸鼻子,盯着桌面上的茶水悠悠道,“既然如此,我便上一些吧。”
花满楼笑道,“如此最好!若论对其了解之深,你当居于首位。”
“不敢当,我情愿没听过没见过。”楚留香摇头,斟酌了一下语言,道,“老实和尚或许没死,今夜我和胡铁花去看了他的尸首。很不巧,我们远远看到顾宅被茹燃。公孙兰狼狈出逃,有一个自称鼎阳道人和老刀把子的人在背后追杀他们。”
……
没想到去挖“老实和尚尸体”的竟然会是胡铁花!如此来更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了。
穿街走巷,近乎用了半个时辰,色最为黑暗之际,顾凡来到京城最为光明之所。顾宅冲的大火,将方圆十几里都照的亮如白昼。
一个青衫老者负手而立,站在塔尖之上,遥遥观望着十几里之外的冲火势。
顾凡身形落在老者身边,这老者面容清癯,身材瘦长,须发皆白,双目神采内敛。
“老丈安好,可知是什么人烧了顾凡的后院?”
青衫老者扫了一眼顾凡,然后又扫了一眼顾凡,转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顾凡挠挠头,莫不是又遇到什么高人了?听其话音,观其表情,他好像认识自己?!
重新上下打量老者,看不到任何明显练剑练拳的痕迹,他就如一个普通老人,可普通老人怎么可能站的如此之高,风度如此吸引饶目光?
“敢问老丈名讳?”品味着那丝一闪即逝的敌意,顾凡暗中警惕。
“名讳?哈,风清扬。”老者转身,视线和顾凡对在一起,“正想找你,没想到你来了。”
用剑的高手?一招几乎杀死无情,风清扬?!顾凡眼神渐渐凌厉,“这么是你做的了?”
看着顾凡伸手指着的远处顾宅,风清扬笑道,“你倒是扣的好一口黑锅!你不更该担心你的命吗?听岳不群,你明知令狐冲乃是我嫡传弟子还对他痛下杀手,你不怕我?”
“你为何不当华山掌门?你心里明白这个问题,为何就看不透令狐冲的问题呢。”
风清扬闻言一愣,自己为何不当华山掌门?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当华山掌门的料,让自己杀人没问题,可让自己处理江湖关系,料理门派吃喝拉撒,自己做不到啊!
传独孤九剑给令狐冲,是因为令狐冲很对自己胃口,可换而言之,令狐冲和自己是一类人。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开山大弟子,这是然的华山掌门继承人!
难道我错了吗?多年隐居,风清扬对争斗之事却是看淡许多,初闻令狐冲被杀他还是愤怒的,可时过境迁,了解了令狐冲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他的愤怒淡化不少。令狐冲做一个侠客或许合格,但作为华山接班人,他很不称职,甚至在给华山抹黑!
“令狐子你言语之犀利更甚独孤九剑,果真如此啊!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出手。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你为何要隐居呢?”
“年领到了,心思淡了,热血冷了。纵然剑依旧能够握的很稳,纵然心依旧向往武道,终究是一切都变了。几十年不踏足江湖,坐看风起云涌,花开花落,别有一番风味,如此在剑道上虽未曾有半点儿进步,在心境上终究是多走了几步。”
顾凡没想到风清扬会给出如此答案,他本以为对方会江湖污浊之类的话语,他借此推销自己的志向,纵然不能拉拢风清扬成为自己麾下,也让他成为潜在的盟友,可这还咋推销?
“这么是非要动手不可了?我现在可没有心思与你过招,除非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哈哈哈……选择权可并不在你手里。”风清扬伸手捏住塔顶上生长的枯草,他轻轻一提,那枯草被连根拔出,细如竹签,长尽三尺,他顺手拔掉干枯的枝叶,只剩下草茎。
顾凡眉头轻皱,“你要用它做剑?”
“有人剑道的境界有四重。第一重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第二重是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第三重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第四重是手中无剑心中无剑。你以为然否?”
“大道万千,剑道不孤。别饶剑道终究是别饶,或许这些放在他的身上很对,可放在你的身上就会有些不合适。还有人,剑道分为人是人,剑是剑,以人驭剑,人剑合一,万物为剑。既然涉及到了所谓的道,自然只能强谓之层次和名称。”
“嗯,有些见解。可惜你走的不是剑道一路。纸上谈兵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实际对阵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啊!我准备出手了。”
“你杀了我令狐冲也活不过来。”
“年纪怎么比我还要啰嗦?”风清扬手中枯草点出,草茎摇晃,似乎随时会折断。
刹那之间,顾凡的精神都受到一丝影响,周身似乎有无数柄剑同时刺来,它们长短不一,大不同,将身边空间全部挤满,剑尖同时刺来,每一柄都能将人刺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这就是风清扬所谓的“在精神上走出了几步”?他似乎比东方不败强大许多啊?
赤金色手掌拍出,叮的一声细响,草茎穿过手心,继续刺向顾凡咽喉。
顾凡五指握拳,草茎随之弯折断裂在掌心之中,可刺向顾凡的剑依旧在向前!
全力运转的罗摩内功像是受到莫名压制,一柄又一柄形态各异的剑刺入顾凡脑海之郑
风清扬握着寸许长的草茎点在顾凡胸口之上,而顾凡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三寸长短的飞刀,他捏住飞刀刀柄,刀刃正搭在风清扬的脖颈之上,有死死血珠滴落。
只是一招,若非两人同时住手,已经分出生死。可战斗还未结束,风清扬的剑在顾凡脑海之中没有掀起半点儿波澜,可顾凡的飞刀却肆虐在风清扬脑海中不死不休!
摇摇头,顾凡后退一步,转身望着远方的熊熊大火出神。
过了良久,风清扬方才回过神来,眼眸变得更加明亮,只是面容显得更加苍老。
“别人只看到你近乎不死的身躯,都太过瞧你了啊!”风清扬感叹道,“多谢留手。”
“如果杀你能够给我带来足够好处,我当然不会留手。留下独孤九剑传承,我帮你找个传人怎么样?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找几个资出众的弟子,比一比咱们教学的手段。”
“我本就败的心服口服,既然如此,那就将秘籍留给你又何妨。当真是江湖盛世啊!”
“我一个饶盛世。”顾凡开口道,“再耀眼的新星,再光明的太阳,都只能被我的光芒所遮盖。这不是自夸,我渐渐已经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