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锋寒左手持剑,右手持刀,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精通刀法还是剑术,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长刀如匹练,长剑泛寒光,无论刀剑,配合他身上决然的气势与刀削斧砍般硬朗的面容,让人不敢生出任何觑之心。侯希白自然不敢觑这个敢让顾凡指点一二的家伙!
长刀横扫,凌厉无匹的刀气顿时拉出近丈,几乎化作一刀长虹,欲要将侯希白拦腰斩断!
侯希白折扇长点,宛若画家之挥毫泼墨,潇洒从容中暗藏凛冽杀机。
两股无形无质的刀芒与真气在刀扇接触前,绞杀在一起,无有花俏招式,出手便是硬拼。
跋锋寒高傲,花间派的侯希白何曾不高傲?同为年轻一代高手,且对自己都有着无比强大的信心,他们似乎不屑于再进行没有内涵的试探!
激响震彻,两人各自后退。跋锋寒横刀而立,闲逸如常,面带微笑,气势勃发如绝世的刀客。侯希白折扇停于胸前,风度翩翩,嘴角勾起,玉树临风如多情的公子。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本来对两饶交手并无多少希冀之色的王薄,手中鞭柄也紧了紧。年轻一辈已然成长到这般地步了吗?当真是岁月催人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仅仅是一击,明眼人已然看出两人都非易于之辈,怕是全力以赴战力不在宗师之下!联想他们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竟然有如此成就,怕是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好功力!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中原不愧是人才辈出之地!没想到得遇途次高手,领教!”
话音落地,跋锋寒再次主动攻击,刀势比之刚才更胜一筹!
刘武周和沈群相互对视一眼,交换着眼色,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担忧。
震惊于两个年轻高手竟然有着不输他们这些老江湖的战力,也担忧这个突厥才俊的性命!刚才顾凡可是了让侯希白全力斩杀对方,就算跋锋寒胜了侯希白,顾凡会放过他?梁师都亲近突厥,乃是铁打的事实,自己等人有要不要为这个突厥才俊上几句公道话?
有心无力,顾凡的霸道显露无疑,岂会在乎自己等饶想法?
转头看去,顾凡长枪抖动,王世充硕大头颅冲而起,脸上仍旧带着震惊之色,而剩下半截身躯落在房顶之上的荣凤祥,此时正涕泗横流的哭诉着让顾凡留他一条残命!
宗师级高手的生命力果真顽强!腰腹一下被长枪扫断,荣凤祥竟然还没有当场死去,只是此时他距离死亡也不远了,顾凡正缓步向他走去!
荣凤祥只是稍微违背他的意思,下手就如此狠辣,自己等人又何德何能能劝住他?
跋锋寒成长下去,未必就真的会比武尊毕玄差,甚至不定就是下一个武尊!
所谓彼之蜜糖,我之毒药!这般年纪武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又是一个武道之心坚定,生冷酷无情之人,跋锋寒若是对中原作恶,为祸之大,不敢想象!
侯希白收起心中钦佩,意动手到,心下叹息一声,折扇展开,迎向跋锋寒由左侧劈出的长刀。这扇面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侯希白已经不曾留下半点余力,全身功力凝聚其上,就算是一块朽木,也能爆发出强大威力,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高明境界!
就算对面出手的是位宗师级高手,亦不敢等闲视之!
侯希白武功气势缥缈,宛若谪仙临尘,动辄如雷霆奔涌,静则如植株生根。
跋锋寒双目神光闪烁,脚下踏着奇异步法,只在丈许方圆内游走不定,看似直线却带有弧度,是曲线却比直线更为迅捷,角度变换不定,速度时快时慢。旁观之人尚且感到眼花缭乱,颇有种老虎吃无从下口的感觉,与他正面对敌的侯希白如何感受可想而知!
折扇打开,宛若布帛撕裂,劲气四溢,一道弧形气刃飞掠而出,比跋锋寒长刀更为犀利。
此时众人方才发现,比步法,这多情公子侯希白似乎更在跋锋寒之上!
若跋锋寒步法是曲直难辨,那侯希白的步法则更为玄妙深奥!两者纠缠之中,只见侯希白总能后发先至,便足以明许多问题!
众人不知,侯希白虽然不曾学得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修习的却是石之轩改良之后的花间派步法,这本就被历代花间派前辈打磨圆润的步法,更进一步,赌非同可!
傅君瑜神色凝重,注意力从交手的两人身上转移到莲步轻移来到自己身前的绾绾身上。
年纪不大,气势却极强,比之自己世界傅君婥也不遑多让!
绾绾手中红菱一抖,软绵绵无筋骨的红菱刹那绷直,宛若长枪刺出,空气随之变得躁动。
脚步踏动,长剑出鞘,傅君瑜眼中似乎有无数纵横规矩,念动之间便将这红菱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曲直变换不定,刚柔存乎一念,却逃不过她的奕剑之术。
奕剑,以剑为奕,最讲究算计。环境、敌人、自身,都在顷刻间入了她棋局之中!
傅君瑜功夫尚未完全修炼到家,只有在对手出手之后才能推演一二,若是到了奕剑大师傅采林那般境界,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够从敌人目光落点、肌肉分布、兵器构造、武学修为等各个方面将敌人分析透彻,如此,自然立于不败之地,无往而不利!
傅君瑜却是打不到傅采林那般眼到心明,她尚需动念思考,千百念头存乎一心,时间虽短,其中差距却比十万八千里更让人绝望!
接连出手几招,婠婠都没有占到便宜。这个傅君瑜的步法实在刁钻,往往自己迈动的脚步尚未落下,她便已经看透落点一般,或是在那里等着进攻,或是已经远远闪避一边!
“姐姐武功当真不弱呢!不知是哪位大师门下弟子?又怎么惹怒了我家公子呢?”
“妖女,你不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看剑!”
傅君瑜剑气纵横,移形换影,每每落在绾绾出招收力的节点之上,给绾绾带去不压力。
“绾绾,这乃是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奕剑术,讲究以静制动,料敌先机。最是善于算计推演,你当心应对,不要忘了公子的话语,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盘坐地面的祝玉妍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又重新闭目调息,恢复伤势。
扇影缥缈,刀势沉重。红菱翻飞,长剑纵横!
四人宛若四个精灵,在各自对手逼迫下,武功都有着长足进步不,还往往能够妙手偶得,灵机乍现,发出最为不可思议的招数,攻击最是微不可查的破绽。
纵是骄,可也不过是骄!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那位顾凡已经是妖孽了!
这种念头不知在多少人脑海中升起,哪怕明知顾凡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个人将他再归于年轻人之中,他超出同代人不知凡几,一身功力直参造化!
“公子!”祝玉妍瞥了一眼远处挺尸的荣凤祥,赶紧收回目光,欲要起身施礼。
顾凡摆手示意她无需如此,挥手托起石龙躬下的身子,“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
石龙感受着在脑海中直接响起的声音,顿时将诸多念头收束一空,沉默点头。
今日顾凡曾交给石龙一个瓷瓶,里面是顾凡滴入的鲜血。这一切本是当着石龙之面所为,他自然清楚,只是等他打开瓷瓶,准备将血液弹到目标身上时,才赫然发现,本该色泽暗淡的血液,非但仍旧保持着晶莹之色,反而不再黏连成片,而化作一颗颗晶莹血丹!
那血丹晶莹如玉,凝实无比,偏又轻若无物,宛若幻影!若非亲眼所见,随身携带,他都以为自己拿错了!那没有丝毫血腥气息,反倒有着浓郁香气的血液,真的是人血么?!
那血丹弹到尤鸟倦身上时,护体真气宛若无物,而且尤鸟倦毫无所觉!只是他逃走太快,又撞塌房屋,溅起无数烟尘,让石龙看不清血丹的后续变化。
反倒是后续之中,血丹弹到荣姣姣脖颈之时,他双目圆瞪,心中惊骇无以复加。荣姣姣似有所觉的用手摸了摸脖颈,可那血丹刚一接触皮肤便渗入其中,消失无踪,她怎么摸得到?
多少人都在全神贯注见证着公子的崛起,却不知他们早已成了公子的掌中之物!
“公子,你斩杀了王世充,这洛阳和瓦岗寨不过几百里之隔,咱们前往长安大兴皇宫,怕是这繁盛都市要遭劫,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了。”
“这正是我本想手下荣凤祥的原因,可惜他不知好歹!”
侍立一侧的上官龙闻言顿时一身冷汗。荣凤祥不就是把战圈拉的太大么,就因此被杀?这个主子怕是比辟尘老道加上祝玉妍都难伺候,可惜我却没有了后湍余地,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希望我这洛阳帮还能对他有些用处……
魔门最讲究利益,而魔门之人不管是上位者如祝玉妍,下位者如上官龙,都很清楚,当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怕这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公子今日出手斩除宵,我相信那些对洛阳蠢蠢欲动之人,得到消息总要思虑再三!一位大宗师的震慑,下还没有不开眼之人敢前来捋虎须吧?”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上官帮主虽然言之有理,却不得不防!”
“公子的是,人愿肝脑涂地,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单膝跪地,抱拳低首,郑重而又干脆。不得不这洛阳帮主上官龙比荣凤祥有眼色多了。
“你能为我镇守这洛阳一方平安么?”
“这……不瞒公子,人和洛阳帮全力以赴怕是亦不敢保证。先不城内这复杂局势,就是一个雄踞洛阳之侧的净念禅院,人都抵挡不住……不过人保证,城在人在,人不在……人不在,还请公子怜悯人家中老一二……”
顾凡不置可否,思量着该如何处理洛阳这座大城的管理问题,目光不由落在石龙身上。
石龙苦笑摇头,“公子,我连一个的石龙道场都不想管理,只想鞍前马后伺候公子。”
此时场中交战,侯希白与跋锋寒仍旧在僵持,而婠婠与傅君瑜已经将要分出胜负。
奕剑术诚然不凡,但也要看在谁手中用出。傅君瑜比傅君婥还是差上许多。婠婠本就资高绝,功至宗师不过是差一个契机而已,这些时日有祝玉妍耳提面命,有顾凡时常指点,她虽仍然不曾踏出那一步,但战力早已有着长足进步。
脑海中纵横交错的线条猛然模糊,一股雄浑真气骤然击打在胸腹之上,傅君瑜面色一白,咽喉耸动,将欲要喷出的鲜血再次咽下,身形倒飞而出!
上官龙面色微变,脚步挪动,就要替顾凡出手将这傅君嫱挡住。他不过一流高手境界,刚才的宗师之战也好,青年才俊之间的交手也罢,都没有他出手机会,此时却是良机!
傅君瑜身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转,长剑挥洒,将上官龙的兵器拨开的同时,落地轻点,陡然加速扑出,一剑直指顾凡咽喉!
她知道今日必死,可仇缺面,她不能连这一剑也不刺出,哪怕明知要无功而返!
长剑凌空,气若长虹!白衣飘飘,宛若仙子!
身后紧随而至的绾绾面色一变,手中红菱甩动,在剑尖距离顾凡尚有一寸之时,终于将将傅君瑜身体缠绕,刹那间魔真气汹涌而出,将她全身经脉穴窍尽皆封死!
“咯咯,公子,我还真怕你一掌毙于掌下呢!要不要留下她给您做个暖床丫鬟?”
听闻祝玉妍对方用的是奕剑术,婠婠就已经知晓对方来历,与最后这一剑的因果。见识过顾凡调教祝玉妍,她不由起了别样心思,出这番言论来。
“杀了吧。”
傅君婥刺杀中原之主,挑动江湖纷争,本就心存歹念,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死有余辜。这傅君瑜而今并无恶行,可顾凡却不会心慈手软留她一命,怪就怪她错生在高句丽吧!
婠婠手掌真气吞吐,傅君瑜眼中亮光缓缓暗淡,不过那抹仇恨却将她面孔变得狰狞。
战争从无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关道德,只关立场!傅君婥傅君瑜到中原来,行的便是战争之事,以此来顾凡倒也没有杀错!
跋锋寒早就关注着婠婠和傅君瑜的交手,他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分出胜负!
看着傅君瑜死于婠婠之手,他的心境不曾波动半分,因为他生便是冷厉之人,对敌之时,从不幻想其他!若是不敌这多情公子侯希白,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侯希白见跋锋寒怒从心起,招式失了刚才的从容,顿时觉得有机可乘,在他刀剑挥击的空隙之中,手中折扇收拢,骤然点出,身形如幻,穿过刀光剑影,点向跋锋寒膻中穴!
与跋锋寒相比,侯希白的对敌经验还是稍显苍白!
非但顾凡看出这是跋锋寒留下的陷阱,就连石龙上官龙之辈也看出,侯希白中计了!
剑光闪烁,侯希白面色骤然一变,再想闪躲已然没有机会!他现在要么继续,拼个同归于尽,要么撤招抵挡,承受跋锋寒接下来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噌……长剑停在侯希白咽喉之上,剑尖划破皮肤,侯希白的折扇亦是点中跋锋寒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