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石敬麟洗漱停当,立即拿了帖子,便去城府府衙报道。
“石小公,请随学生来。”师爷乔显见是知府赵勿能亲笔写的帖子,自是对石敬麟毕恭毕敬。
石敬麟跟着乔显往府衙东侧而去,未几,来到一个二十余丈方圆的操练场旁。
此时操练场上,正有三十余名捕快整齐排列演练招式,时不时发出阵阵雄喝。
石敬麟现在对武功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见捕快们个个拳掌翻腾,奇招妙出,不由出声赞叹:“真没想到府衙的捕快,竟都有如此造诣!”
乔显手指指向站于操练场另一侧的一名中年大汉,解释说道:“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石小公可能不知,咱府衙这位捕头秦追远秦公,武艺高强,素有‘怒掌开山’之号,其武功名列地榜四十位,非同小可。”
石敬麟随着乔显一步步走近秦追远,逐渐看清了捕头秦追远的样貌。但见此人负手跨步,高大威猛,一对眼睛精光外露,显然内力修为颇是精深。
石敬麟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城府府衙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乔显道:“石小公说得极是。秦公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与朝中大元也有相交,连知府也很敬重他。石小公在秦公麾下,平时外出打秋风的,都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打秋风?什么意思?”石敬麟好奇问道。
“石小公真爱说笑,若连这个都不知,又怎会来当捕快呢?”乔显左手捧着右手袖口,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摩挲,做了个数银票的动作,笑道,“所谓‘打秋风’,便是以公务之名,向百姓、商户索要这个。”
石敬麟恍然大悟,冷笑一声,不屑说道:“老子明白了,原来你说的是敲诈勒索百姓!”
他原本听秦追远名列地榜,心里有些佩服,但听乔显说到“打秋风”后,才明白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心想这秦追远也不过和沈崇勇一样,是条仗着官府作威作福的恶犬罢了,鄙夷之心不言而喻。
乔显连忙摇手,纠正道:“哎!石小公不能乱说!咱们衙门上下都是上承皇命,下保一方百姓。敲诈勒索那是百姓误解咱衙门,恶意中伤,咱们自己可万千不能这样说自己!”
乔显当师爷二十多年,早已是个人精,寥寥几句,便察觉石敬麟是个愣头青,说罢急忙将他引到秦追远面前,唯恐这小子多呆自己身边片刻,就多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秦追远接过乔显的帖子看了看,头也没抬地说道:“石敬麟么?”
“正是……”石敬麟话未说完,秦追远蓦然欺近,右掌一掌拍向石敬麟胸前。
石敬麟急忙将双手交叉,护住门户。秦追远如寒铁般的右掌拍在他双腕交叠的地方,内力微微吐出。石敬麟忙运“傲川诀”,输出一脉内力抵抗。
秦追远察觉了石敬麟手腕上那股薄弱内力,不禁眉头一皱,恐对方在自己内力下受伤,自己不便向知府交代,故而不待迟疑,立即又用左掌在自己右掌上补了一掌,用掌力将石敬麟震开半丈。
“反应尚算敏捷,但内功底子太差。知府大人送来的,一个不如一个!”秦追远经此试探,摇头无奈地说道。
可秦追远哪里能想到,石敬麟此时体内不仅有了萧万楼几十年的少帝功功力,更是深蓄龙魂之力,纵然是秦追远再练上一百年,也根本企及不了。
石敬麟之所以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只因他所练“傲川诀”目前刚到双脉境,其内功特点就是涓细而出。
但这股内力弱归弱,却是源源不断。倘若秦追远再多试探片刻,便会发现石敬麟内劲的可怕之处。但像他刚才这样倏来倏去,除了发现石敬麟内力微弱外,其他压根什么都试探不出。
石敬麟微微一笑,通过这次被迫的试探,反倒令他察觉了:这位“地榜四十”的内劲虽然刚猛,但也没厉害到哪里去。
“给你一刻时间,去捕役房领套捕服、令牌和宿牌,再回到这里来。”
秦追远摘下捕头腰牌,扔到石敬麟的手里,说道。
石敬麟大喜,道一声:“好勒!”捧着捕头腰牌便飞快跑开了。
秦追远望着飞快消失的背影,一对浓眉蓦然皱了起来。乔显摸着一寸短须,叹道:“这小子有点不上道啊!怎么一个谢字没有就跑了?太不懂规矩了!”
秦追远鼻子哼的一声,冷笑道:“不知又是哪家欠教训的公子哥!稍后等他回来,我自会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忽然双手朝地上的一块巨石拍去,那巨石“轰”地一声,应掌裂开。
但秦追远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石敬麟回来。
因为石敬麟去捕役房领完捕快衣服、腰牌和入夜住宿用的宿牌后,便拿着捕头腰牌去了府衙的案卷房,调阅城富贾的户籍卷宗。
管理案卷的文书见来了个陌生面孔,又听了石敬麟的来意,整个人是迷惑的。
不过他还是认得捕头腰牌的,既有捕头腰牌为凭,自然也没说什么,便让石敬麟取走了。
石敬麟也不耽搁,随后立即出门,按远近顺序,依次开始走访。
最先来到的是一个姓米的米商的府邸。管家见是府衙的人,飞快跑去向东家禀报。
米老爷三步并作两步地出来迎接,一边躬身将石敬麟迎进大厅,一边满脸堆笑说道:“税捐月供已经如数上缴,公爷们的茶水钱,前几日也送到了,不知公爷今日亲来寒舍,还有何事?”
石敬麟道:“你便是米老爷了?老子今日奉命来查籍,你去将你儿子都唤到大厅来,老子有话要问。记住,一个不能少!”
米老爷久居帝龙城,对城府的有些事务,比石敬麟还要懂,闻言不禁眉头皱起,心道:“查籍增补删除,是三年一度的事,上一次查籍做了到如今不到半年,怎么又要做了?而且怎么只调查我儿子?莫非是我儿子中有不肖犯事了?”
心里虽是万般怀疑,但又不敢违逆,只得吩咐下人将府上的少爷都叫了出来。
不一会,米府的四位公子便都站在了石敬麟面前。
石敬麟向最大的公子问道:“你说,一百去六十,是多少?”
“嗯?”米老爷上下听了石敬麟这个石破天惊般的问题,一个个心里又奇又怪,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哗声。